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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蛊-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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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4 19:0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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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说是开到荼蘼花事了,可是,好歹有过片刻韶华极盛的时光。


  (一)


早起梳洗的时候,丫鬟蕊红告诉锦欢,说院子里的海棠开花了。


是吗?锦欢微微出神,片刻后才说,又是春天了。


蕊红扑哧笑出来:小姐这会儿才想起来是春天了?昨儿个姑爷不是还关照李管家下个月要在鹤望楼给您做生日吗?


锦欢听了,皱眉道:做什么生日,你去告诉李管家,叫玉书来唱几回书,大家在府里头热闹一下也就是了。


蕊红了一声,再看她神色间不快,立刻识趣噤声,默默服侍她梳洗完毕,端着盆子退出房去。


锦欢独自坐着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起身支了窗,见院中的海棠果真已开了。而昨夜又下过雨,那红花被雨水浸润过显得越发娇艳,正如古人诗句所赞:海棠经雨胭脂透。


而她想起自嫁与尉迟炎,年年看这花开花落——


如今,已十年。


说起当年尉迟炎进夏家的事,可是个济南府无人不知的掌故——夏家是民国新贵,名下有着好几家纱厂,可夏老爷年过半百膝下只有锦欢一女,十年前她方到及笄之年,济南府各处豪门大家的公子哥儿均是摩拳擦掌,都想将她娶回家去,同时也一并娶了夏家的万贯家财。


当然,自甘入赘者亦是不在少数。


可夏老爷千挑万选,却选中了一穷二白的尉迟炎,说起他的出身就够叫人嚼舌根,说是那年冬天,他险些冻死在夏家的后门口,后来被救回来,一条腿却是冻伤了,至今走路还是微跛。


无论怎么看,这姻缘也不该落在他的头上。


可只有他通过了夏老爷的考验——


两杯一模一样的酒水放在面前,任他选一,若选得美酒,自然美人在抱,家财付与。


而若选得毒酒,天命授死,与人无尤。


多少人退缩了,只有他取了一杯从容饮下,半个时辰后无任何异状,夏老爷大笑着称赞他的胆色气度,当场招赘为婿。


而从头到尾,从来没有人问过锦欢,她是不是想嫁这样一个人?


她想,或许在整件事中,她的意愿只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环节。


(二)


锦欢最爱听邓玉书的琴书,这是夏府上下都知道的,自从邓玉书来了济南府,半年来每个月的初三和十七他都要来府里唱堂会,地点就在后院的落梅亭。


三弦在青年白净修长的指间奏出动听的乐声,今天唱的话本是三国,正说到周公瑾为了小乔冲冠一怒。


锦欢闭着眼,指节叩着桌面打节拍,突然三弦声戛然而止,她睁开眼,看见尉迟炎就在亭外,拄着他那根从不离身的手杖,阴沉着脸。


邓玉书见状起身向她行了一礼,然后默不作声地退出亭去,跟着蕊红走远了。


我听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皱眉看着尉迟炎。


他不以为意,进了亭中在她对面坐下,问:我听李管家说,你的生辰,不想在鹤望楼摆酒?


是。她倒了一杯铁观音推到他面前,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家里吃餐饭就好,摆什么酒……”


我想替你摆酒。尉迟炎打断了她的话,请族里的叔伯们都来。


他顿了顿,再补充一句:你必须得去。


话到这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所谓的寿宴,其实是一场要演给别人看的戏。


夏家经营的生意中有不少是氏族亲朋入过股份的产业,如今交给了尉迟炎这个外人打理,宗族里的叔伯长辈们自然不放心,所以她露个脸,与他一起做出个夫妻恩爱的样子来,大家好过。


好,那就在鹤望楼摆酒。她想明白利害关系,妥协了。


尉迟炎点了点头,起身欲走,突然又回过头来说:还有,以后少让那邓玉书到府里来。他皱着眉头这样说,看上去十分的不快。


怎么,忌妒了吗?锦欢这样想,心里竟有一丝窃喜。


免得落人口舌,叫外人疑心你我夫妻间的感情,不好听的话传出去,平白替长辈们添烦恼。可尉迟炎给出的只是这样的理由——


竟是连一点儿希望和期待都不愿给她。


因为不爱,不在意,所以也无从忌妒,是吗?


她偏过头去,心里觉得苦涩:知道了。


于是他向亭外走去,却在下台阶的时候身形一滞,锦欢看他按着胸口的样子,不由得脱口而出:怎么,又发作了?


却听尉迟炎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锦欢目送他的背影离去,苦笑着将他未动一下的那杯铁观音取过来一饮而尽,春寒料峭,茶到此时已是冰冷,暂时缓解了她胸口的疼痛。


是的,每次尉迟炎心疼的时候,她亦不能幸免。


父亲在临终前曾对她说过——


欢儿,你是个女子,就算有什么心机手段,总是要输了男子一头。而那个尉迟炎又非池中之物,不会永远甘居人下,如今爹不行了,可是你放心,爹为你布了一着棋,这辈子,他都不敢背弃你。


那是一种蛊,早年夏老爷在云南行商时从一个苗人巫医那里得来,蛊虫分阴阳两条,他将那条阴虫烘干碾粉,混在让尉迟炎挑选的两杯酒中,当年他取酒饮下,看似毫无异状,实则已经中了蛊。


之后锦欢又服下阳虫,从此她的喜怒哀乐甚至性命便与尉迟炎系在了一起,借此蛊之力,她若亡故他也活不了,如此生死相系,变成一对无法分离的贤伉俪


多么一劳永逸。


可是这神奇的蛊虫虽能让她变成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一个人,能让他对她的情绪感同身受,却无法让他爱她。


又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她又倒茶,慢慢饮下,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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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4 19:03:37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六)

四月底的时候,架子上已爬满荼蘼,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这天早上锦欢醒来,见尉迟炎就在床榻边,正笨拙地编着五彩丝线。

那是为了端午节应景用的,称做五彩长命缕,给女孩儿家系上,讨个吉利。

她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手拙,起身抢过,没多久编好了再递还给他。

“还是夫人手巧。”他将长命缕系上她的手腕,口中又说笑着,在她额头轻轻烙了一吻。

简直幸福得不真实。

随后他说还有事情待办,便匆匆离去了,可临行又说会带个惊喜回来给她,竟是十分依依不舍的样子。

直到他走了很久之后,锦欢还坐在床榻上出神。

一切都好像是场梦。

那夜之后,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齐素素将侯家的生意交给了已成年的小叔,自己去了城外的白云庵落发出家。

她或许是真的死了心,又或许不能原谅自己出卖了尉迟炎,背叛了曾经爱过的人。

于是只好遁入空门,求佛法化解她的心魔。

其次便是尉迟炎对她的态度,可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两情相悦,她竟不知是如此甜蜜。

想着想着,锦欢忍不住露出笑容来,然后翻身下床,可双脚甫一落地,胸口就是一阵巨痛袭来,她整个人顿时瘫倒在地。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苦笑着想。

事到如今,如果说她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那就是她不会活得太久了。

那时,她那么伤心……伤心得连心都似乎死去,于是再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只是一心想放尉迟炎自由。

她想,纵然自己无法被心上人所爱也不要紧,只要他能被自己所爱的人爱着,也是好的。

于是她将当年剩下的那半条阳虫活吞下去,用心头的热血养它,三年期满,蛊成,她将呕出来的虫子烘干了碾磨成粉,就是解药。她将解药掺在寿辰那夜的酒中,看着他喝下,终于放了心。

而她的心头之血也已耗干,油尽灯枯,近在眼前。

所以那蛊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问情。

问一问,你对那个人的用情有多深?是不是深得非要今生今世都要与他在一在,又是不是深得愿意豁出性命来换他一条生路?

她真的,那么爱尉迟炎。

所以她要好好儿珍惜现在的每一刻,她想自己已经独占他十年,这多出来的时间就是上天给的恩赐,而她现在的心愿也只剩了一个,只希望——她死了以后,尉迟炎能好好儿活着。

鹤望楼,此时未到中午,二楼十分的冷清。

尉迟炎看着眼前一杯接一杯喝茶的俊俏青年,忍不住催促道:“邓先生?”

“知道了知道了,”邓玉书自桌下提上来一个玻璃樽,只见里面浮着许多半透明的桃花鱼,“这是你要的东西。”

尉迟炎喜不自胜,赶紧拿过来:“也只有邓先生这样见多识广……”

“好了好了,马屁省起来。”邓玉书挥着手赶人,“赶紧拿去给锦欢看,再过一天估计就得死光。”

尉迟炎闻言立时起身向楼下跑去,竟连道别都忘了。

只听邓玉书在身后“喂”了一声。

他停了脚步,回过头去向邓玉书一拜:“邓先生放心,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锦欢去时,邓先生只管来夏府拿了我的人头回去,向你的各位义兄和三嫂交代……”

“我呸,谁跟你说这个。”邓玉书翻了个白眼,“替我向锦欢问声好,还有……”

尉迟炎挑了挑眉。

“说真的,尉迟炎,你是天字号第一痴人,我佩服你。”

他这样说。

尉迟炎失笑,再是一拜,下楼去了。

邓玉书靠在窗边,看尉迟炎捧着那个玻璃樽,拄着手杖,行色匆匆地穿过大街,他眼力好,看得到尉迟炎脸上眉飞色舞的神情,知道他是急着回去向心上人献宝。

也看得见他耳后那块颜色渐深的印记——那是问情蛊深种的症状。

他从年纪很小时起便游历各地,见识听闻过许多稀奇古怪的民间药物,这问情蛊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中蛊的人,以身滋养解药的人,都会有各种表象上的症状。

所以他在最初见到尉迟炎与夏锦欢,便已隐约推测出他们之间的纠葛。

根据齐素素的说辞,这么多年来她和尉迟炎一直在为当年错杀刘方的事而内疚,所以这些年尉迟炎面对着夏锦欢,纵然心里已爱得要死要活,却怕一朝事发拖累了她,于是偏要做出个冷情的样子来。

可谁知他偏偏遇上夏锦欢这样一往情深又死心眼儿的女子呢?傻到用自身去换取解药,实在令人无语。

而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他又怎么忍心下手?所以那天晚上他约了夏锦欢,又送匿名信给尉迟炎,他要他们面对彼此的心意,别再这么藏着掖着。

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那天晚上他撒了谎。

其实临行前三嫂要他不论死活,只管把杀了三哥的凶手带回去。

可他希望夏锦欢能安心地爱一次,于是决定暂时放过尉迟炎。

而当他再找上尉迟炎说清前因后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已不重要了。

尉迟炎命不久矣,他身上的问情蛊根本就没有解。

他早已换走了锦欢手中的解药。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蛊虫已经长成,所以我就想……即便活着我不能爱她,至少要陪着她同死,好让她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那时尉迟炎的这一番话,着实让他无言。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尉迟炎和夏锦欢,他们都是聪明人,换一个战场,两个都是钩心斗角,机关算尽的好手,可偏偏沾了那个“情”字,就都成了傻瓜。

他觉得很无奈,又痛恨自己——

竟什么都做不了。

愤愤地灌了自己一杯茶,邓玉书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到街对面人家的院子里荼蘼已开了零星的白花,于是想起夏府的庭院内也有这样的花架,此刻尉迟炎或许已回了家中,而夏锦欢就在花架下正等着他。

突然觉得,或许,这对他们来说,也并非不是好结局——

毕竟,问世间情为何物,没人说得清。

而虽然都说是开到荼蘼花事了,可是,好歹有过片刻韶华极盛的时光。

仔细想来——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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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4 19:03:19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五)

他在她身边停了脚步,扯她到身后挡着,然后猛地拔出隐藏在手杖中的短剑直指邓玉书:“你想做什么?”

他的口气那样危险,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锦欢觉得有些混乱,她知道尉迟炎在生气,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做什么?你还没看明白?当然是搂搂抱抱。”邓玉书利刃当前,样子倒还挺高兴,随后用十分认真的口吻说,“我打算带她私奔。”

“嗤!”只见寒光一闪,剑锋已抵上他的咽喉,尉迟炎厉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锦欢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又加了一份力,几乎握得她手生生地疼。

“杀了我?你摸着良心说,敢吗?”却见邓玉书笑了笑,一指点在剑锋上微微推开短剑,轻声说,“其实,是我三嫂要我来找你的,郁兆琰。”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来,锦欢顿时大惊,竟不由自主地抢上前去挡在尉迟炎身前。

郁兆琰,郁兆琰,这个秘密终于还是瞒不住了。

很多年以前,就在她第一次为了尉迟炎伤心的时候,因为想更多地了解他的过去,她动用了夏家暗中的消息渠道,多方打探,经过一番努力,终于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家在扬州,郁家也算是扬州城的富户,他曾是扬州城里人人交口称赞的神童,父母的骄傲。

可及至年长,却走了一条父母口中的“邪路”。

他参加了革命党。

那时大清国的政权还没有覆灭,在扬州管事的官员还叫做知府,而他和他的同伴为了一桩冤案,刺杀了当时的知府刘方,从此踏上天涯逃亡路。

至于齐素素,则是他当年的青梅竹马,刺杀事件的同谋。

而此刻听邓玉书说出他的本名,又说及什么“三嫂”,她便恍然了邓玉书的身份——后来,扬州的那桩冤案被查明是有人陷害刘方,而尉迟炎他们杀错了人,事情明了后,除了官府的追捕,刘方的几个结义兄弟更是到处嚷嚷着要报仇。

而刘方,在结义兄弟中正是排行老三,想来邓玉书所说的“三嫂”该是他的遗孀无疑。

这一刻她只恨自己看走了眼,她本以为邓玉书是……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此时尉迟炎显然也猜度到了邓玉书的身份,知道是当年的错误终于报应到了眼前,于是收了剑,沉声问道。

只见邓玉书一笑,向竹林内喊道:“齐姑娘,出来吧。”

过了片刻,果真有人影儿自林中步出,未等人走到月光下,锦欢已认出那身形。

就是齐素素。

只见她苍白着脸向他们这边看来,脸上竟是哀伤幽怨的神情。

“是她一封书信送到扬州,告诉我你在这里。”邓玉书在一旁好整以暇地说道,突然笑出来,“齐姑娘,你说该是到了血债血偿的时候,可邓某看这并非你的本意吧?莫非是看他移情别恋受不了,所以才想出这么个玉石俱焚的办法?”

他这问题尖锐,只见齐素素一低头,随后又向尉迟炎看来,那目光,越发的怨恨。

他移情别恋?什么时候的事?锦欢觉得莫名,于是抬头去看尉迟炎,恰好他也正低头看她,刹那间四目相接。

随后,又各自别开头去。

她的心里浮上来一些隐隐约约的念头,却又不敢去想。

怕想了,期待了,等事实揭开,又是失望。

“你既然找到这里来,那不妨开门见山,你我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只听尉迟炎这样说。

随后锦欢觉得他突然将自己推开了一些,跟着又说:“只是这件事我夫人并不知情,与她无关。”

“无关?”邓玉书睁大了眼睛,“方才尊夫人可是想一刀捅死我……”

那是因为她以为……她以为他是齐素素的人,受命来勾引她,好让尉迟炎与她决裂……

自从蕊红撺掇她去书场听书遇见邓玉书她就起了疑心,只为蕊红腕上多出来的那个翡翠镯子,想也知道是邓玉书买通了她。

所以她要杀了邓玉书,算是给齐素素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纵然尉迟炎爱她,她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来羞辱她夏锦欢。

可是……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

想来所谓天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

她顿觉无力,低声说:“那你要如何?想报仇,就把我们两个一起杀了好了。”

“锦欢!”却听尉迟炎厉声道,“不许任性!”

她不答,只是低着头,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若是可以,决不放手。

“哈哈哈哈——”突然间邓玉书大笑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响,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一时间另外三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只见他按着肚子边笑边说,“你们两个,真是对活宝……我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第二对……”

他渐渐止住了笑,最终对尉迟炎正色道:“其实三嫂要我找你,只是想传一句话,她说当年你们也不过是受人蒙蔽,年少气盛做下错事,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她希望此事从此一笔勾销,你可愿意?”

尉迟炎愣了愣,有些狐疑:“当真?”

邓玉书笑着点头。

随后他突然转向锦欢,用那日落梅亭内说话的语气轻声说:“至于你吗……”

他身形一动,欺到她身前:“若是他今日没有来,我就真拐了你回去做老婆,敢向我挥刀子的女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话音刚落,他人已退到五尺之外,正好躲过了尉迟炎短剑狠狠的一劈。

尉迟炎,看上去很是恼怒。

可邓玉书走得那样快,溜进竹林,几下便不见了人影儿。

月光下,锦欢看着短剑剑锋上反射的银光,想到身后的人竟是为了自己而出剑,又感到背后贴着的温暖胸膛,紧握自己手腕的大手,再看见一旁齐素素如同死灰一般的神色,细细想过今夜的种种变故。

一时之间,她凝目望着尉迟炎,竟不知道是该觉得欢喜,还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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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4 19:02:31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三)

邓玉书来得比之前更勤了,几乎是每过两三天便来府中一次。尉迟炎自然也知道,可据说他除了一句“随她去吧”之外,再没有别的话语。

“听说,昨天姑爷又和侯家的大奶奶在鹤望楼撞上了。”这天早上,落梅亭里邓玉书正弹着开篇,蕊红趁着好戏尚未开场,在锦欢的耳边说一些外头听来的风言风语。

侯家的大奶奶吗?锦欢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美丽的脸,芙蓉如面柳如眉,雍容端庄。

那个女子的闺名叫做齐素素,嫁入侯家未久侯家大少便亡故了,剩下弱弟幼妹,所幸她似乎念过洋学堂,有些学问见识,于是将家里的生意接过来,打理得井井有条。

也算是精明强干了。

听说她也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或许以前曾和尉迟炎有过什么渊源——锦欢并不是因为听了谣言才那么觉得,她曾亲眼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与尉迟炎方在新婚,齐素素也刚嫁入侯府未久,她撞见尉迟炎与齐素素在夏府后门外的断头窄巷里说话,说了什么她没听清,只是看到尉迟炎看齐素素的眼神,那么熟悉。

就像她在想到尉迟炎的时候,自镜中看到的,自己的眼神。

那时,她刚刚开始爱上他。

真的,很不幸,她爱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她求着爹爹将这个人救回来,延医请药,偶尔还亲自照顾他。

就是在病榻边,她端着药一口一口地喂他,看他病中虚弱,眼睛却是清亮清亮的,目光又那么深沉,似乎经历过不知多少的风霜,又仿佛会说话。

仿佛在说,希望你,别离开我的身边。

那或许只是她的幻想而已,可她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头栽了进去,像个傻子似的喜欢上他,想这或许是天赐的姻缘。

可是,上天又那么快地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明了他的心,是另有所属。

就是从那一次开始,胸口会疼痛。从此她便知道,当尉迟炎想着齐素素时,他就会心疼。

她也一样。

“撞上就撞上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她呵斥蕊红,“别学着别人乱嚼舌根。”

蕊红挨了骂,吐吐舌头退到一边,斜眼看见邓玉书正笑着看自己,不由得脸红了。

三弦动听的琴声,如同十年醇酒滴落玉盘。

而邓玉书的嗓子那么好,人又俊俏斯文,光看着他,也是乐事。

锦欢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直到亭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停住,一本《长生殿•七夕》全都唱完,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玉书,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沦落到书场卖唱的地步?”

只听俊俏的青年轻声一笑,搁了琴,叹了口气说:“可恨生不逢时,没有尉迟老爷那样的好运气。”

她挑了挑眉,只见他上前来,撩了长衫的下摆,在她面前半跪下身,随后抬头看她——

那样卑微温柔。

“可惜,我没有早遇见你,锦欢。”

他竟然直呼她的闺名,真是没有规矩和礼貌。

“胡闹。”她皱了眉头,侧过脸去,却听他笑问:“你不喜欢?”

该说好,还是不好?四下一顾,只见蕊红那丫头不知哪里去了,她叹了口气,握住了他的手:“恨不相逢未……玉书,你知道的,我身不由己。”

他闻言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不过是个说书的,你和我不一样,锦欢。”

说着他起了身,挺直脊背。

“你生气了吗?”锦欢问道。

“没有,”他向她笑了笑,“我虽然不甘心,却不怨恨,能遇见你已经是三生有幸。”他看着她,沉声说,“我只希望你能像你的名字一样,如花似锦,常欢常乐。”

这个人,究竟藏了多少甜言蜜语还未说出来?她这样想,竟笑了。

“对了,下个月初十是你的生日,是不是?”邓玉书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

“尉迟老爷帖子发遍了整个济南府,想装作不知道还真有些难。”他口气有些发酸,随后又说,“我送不起寿礼,只好写一首新曲子给你,好不好?”

“当然好。”

“那好,那天晚上我就在大明湖旁的听竹小廊里等你,不见不散。”见她点头,邓玉书赶紧定了约会,开心得像个孩子。

之后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日将正午,下午邓玉书还有书场的约要赴,只得拿了琴,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走后,锦欢才对着亭外那丛芍药后头喊:“出来吧,还藏着做什么?”

只见花丛一动,蕊红那丫头笑嘻嘻地跑出来:“小姐和邓先生说体己话,我可不敢偷听。”

“胡说什么。”她轻声呵斥。小丫头却满不服气地说:“怕什么,我就是人证,小姐和邓先生光明正大,难道就许姑爷和人家寡妇勾勾搭搭不成?!”

这越发说得没边了,锦欢笑着弹了一下小丫头的脑门儿要她噤声,过了一会儿,又叫她附耳过来——

“初十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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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14 19:02:51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四)

三月初十,弦月半满。

这天晚上鹤望楼上灯火通明嘉宾满座,济南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来了一半。

甚至,连那齐素素也来了。

锦欢在主桌上坐着,同席的都是夏家的叔伯长辈。远远地她望见齐素素带着一个小婢上了楼,今夜齐素素穿了件藏青月白镶边的褂子,下头一条白底青花的百褶裙,颜色是素净的,可走起路来裙幅摆动摇曳生姿,又有别样的风情。

她又看见尉迟炎迎上去,亲自引她入席。

胸口一疼。

“锦欢侄女,怎么了?”身旁族中的大伯见她脸色突然苍白,不由得担忧。

她笑了笑,示意无事。

目光,却不离尉迟炎左右。

再过了一会儿,月上中天,夜宴开席,尉迟炎回到了主桌,正要举杯致辞,却见身旁锦欢倒了一杯酒,也站起身,轻声叫一句夫君,说:“今夜良宵,我先敬夫君一杯。”

他有些意外,怔住了。

而她脸上笑得甜美,心中却是疼的,胸口蛊虫更是骚动起来,仿佛正啮噬心房。

过了片刻,他终于接过了酒,先干为敬。

炎,你自由了。

她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人也跟着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再也没了力气。以至于之后尉迟炎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见,过了一会儿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拉起,沿着桌一一地去敬酒,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都说了什么。

想来是众人恭贺她的生辰,她则回答一些“承您贵言”之类的话罢了。

酒席持续了很久,将近半夜还没有散席,她借口疲累先行离开。尉迟炎也没有坚持留她,只是叫过蕊红关照要小心侍候,就不再管了。

她下楼去,临行向后看了最后一眼,见是尉迟炎正向齐素素那一桌走过去,她不由得想以他的精明,最晚明天就会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那时,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她想不到了,亦不敢想,低头,下楼去了。

轿子抬到夏府门口,锦欢在轿子里咳嗽了一声,外面蕊红便指挥着轿夫转了个方向,直奔大明湖而去。

听竹小廊,一面临水,一面植竹,夜风过时竹叶沙沙,合着水声琴声,分外清幽。

琴声?

却是邓玉书抱着三弦在廊下坐着,已经等了很久。

轿夫们等在竹林外,连蕊红也没有跟来,只有锦欢一人,独自进入廊中。

“玉书。”她轻喊了一声,上前去讨要寿礼,“新曲子呢?快点弹了让我听听。”

弦月微光之下,只见邓玉书笑着看向她:“你来了,我很高兴。”说着他闭上眼,只听乐声叮叮咚咚地从他轻巧拨动的指间流泻而出,那么动听。

太可惜了,锦欢在心中叹息,悄无声息地取出了隐在怀中的匕首——

猛地刺向邓玉书的咽喉。

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却见他手一抬,两指夹住匕首,硬生生迫它停下。

锦欢一惊,立刻撒手想要退走,却是晚了。

邓玉书睁眼向她一笑,下一刻却欺上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口鼻间的热气喷到她耳朵上:“锦欢,让你看场好戏……”

“放开她!”他话音未落,远处已响起一声怒喝。

邓玉书还真就放开了她,然后她看见——

尉迟炎正向自己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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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14 19: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IP: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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