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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南文化》:厕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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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7 18: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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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事件
作者:何治杰
初夏的一天,温煦酡红的太阳,依然桓古不变地从山丫口光秃秃的地平线上缓缓露出羞怯的笑脸。天空爽丽,大地清朗,万物耀辉,朝霞灿烂。绿家村迎来了一个无限美好的平静的日子,就跟过去了的千千万万个日子没什么两样。
社长胡大脑壳起来得特别早,穿戴得同进城开人代会一样,整洁、庄严,象模象样。这个时候,他头顶崭新的天空,吮吸清新的空气,踩着晶莹莹欲滴的欲飞的露水珠儿,信步在院坝南边那片茂密而墨绿参差的毛竹林子里,悠悠儿反背着双手,不过,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儿,竟不谋而合地跟城头那些大官儿的举止拿捏有了大同小异的雷同。在他看来,这些根本用不着花心思注意,或者说叫做规范,而真正萦绕在他大脑中枢的主题,也是关系到绿家村经济是否能够腾飞的宏图规划。他在清晨如诗如画的竹子里,来来去去踱着方步,翻过去翻过来思索着几天几夜不能让他安宁的事儿。他想我胡大脑壳虽然别的方面比不得人家,可这名不虚传的“大脑壳”还是要人来赶的啥。有了它,绿家村那大片大片的荒山荒岭,才变成了稻香鱼肥的“鱼米之乡”;更有了它,绿家村方有了盘古开天地以来的第一位人大代表。是的,现在天南地北都日新月异与日俱增地搞开发上项目,也只有这么着才整得到钱才改得到革才繁荣兴盛!可一味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撵,恐怕不但搞不到着,反而只能闻满鼻子的骚臭味。我胡大脑壳与众不同之处就在这里,人家有的我变新,人家新了我玩奇。奇者,稀也。物以稀为贵嘛!她奶奶的,现在哪样生意没人搞,搞多了就贱了,就成滥成灾了,咱这块天高黄帝远的地皮子上,唯一能够整的,也只能是城头车站码头整得火火爆爆日日看好的“厕所”了!恐怕而今眼目下在市场经济大染缸里浸泡的有超前意识的头面人物,也还没有我胡大脑壳想得到会把城头“火爆”的厕所,引进到咱这山旮来吧!
社长胡大脑壳找村委们拍板,其实拍板也只能是做做形式,走走过场。地方上都这毛病,有利大家占,油水肥水不进个人腰包,面子上讲的都是上山打鸟,见者一份。能不动手不动脑,坐收渔利,、村委们个个喜不制胜,举双手一百个赞成。如此绝顶的项目,更是亏了他胡大脑壳,没人能够想得出!村委们就翘大拇指:胡大脑壳真是胡大脑壳。
没出一个月,国道公路绿家村段那一溜儿两边排开的大大小小的餐馆中间空隙处,不声不响地冒起了比城头车站码头还豪华体面的厕所,不同的是,那嫩白白的瓷砖上,金光灿灿地凸起了几个大字,名儿是:“绿家村村委公厕”。这当然是村委们的意思,更是胡大脑壳求之不得的事情。
“公厕”落成之际,举行了隆重的剪彩仪式,特邀上级领导在各新闻媒体那耀眼的镁光灯下,亲自操握新崭崭亮发发的剪刀,将一群儿穿戴红艳艳的礼服的礼仪小姐双手托起的彩带,“咔嚓”——一分为二。稍后,胡大脑壳率领村委的幕僚们,陪同上级领导一一视察,并热情恳请上级领导赏脸“开张”。上级领导一阵舒坦之后,拉着胡大脑壳的手说:“胡社长,你真行,要是我们的基层干部都象你这样美善于开动思想机器,我们乡的经济不早就搞活了,农村不早就富起来了小康了!”再稍后,一班人马齐刷刷坐上轿车,直奔离此地不远的镇“天王大酒店”,拉开了“公厕”落成庆贺欢晏大战,人人吃喝得海枯石烂地动山摇。
村公厕行使使命的当天,所有餐馆原有的无论大小茅厕,一律关闭使用,且村里各家各户发布几条村规民约。即日起,所有人统统入村公厕。这是事关绿家村能否评上“文明、卫生、环境优美”的先进村的大事,人人勿必遵守,维护。另各餐馆户主单列一条,凡来往旅客,勿必监督上村公厕拉撒,倘有就地方便者,无论大便小便,一经逮着,一律重罚。有户主戏说:“这回你几爷子舅子才算做了一回人事!”说这话的馆子从来没有厕所,馆子周围团转臭气熏人,苍蝇蚊虫满屋乱爬。这些人心头恨透了,但自己没理由,又怕黄了生意,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倒是村人哔然。你龟儿几爷子硬是挖空了脑壳搞“乌事场伙”,你占地你修厕所收外面的人的费,关村人球相干,可偏偏强迫起土生土长的村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大家“脱了裤儿打屁”,跑一里半里路交了钱才拉得出?!一个个硬是恶毒,上头一天到黑喊减轻种田种土的深重负担,你这些龟儿却想方打条变着魔法来搜刮民脂民膏……
老实话,村人不是在乎跑一里半里路上村公厕,关键是几爷子做得太过份,太刮毒了。盘古开天地,没听说过庄稼人在自己的地皮上,屙屎屙尿还要缴费!这真是闹天下之大稽!为收费这件事,收费按啥子标准,社长胡大脑壳费了几天几夜的折腾,也找村委们扯过。眼下乡里乡亲的,怕一下子要人家拿钱出来,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但又一想,世间事哪有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不遭受些冷言冷语不担当风险的,岁月流逝,只要大伙儿统一了口径,还怕哪个敢站出来反了不成。当然,庄稼人比不得皇帝老二,比不得满身都肥得冒油的城市人,光头百姓的钱全是靠一把汗水一把血水泡磨出来的,看得比爹呀妈宝贝儿子还要金贵,不过外地流动的人员收三毛五毛,本乡本土的人就降到最低档次上,收一毛,总该没啥问题?我胡大脑壳也该算是做到仁慈义尽了。村人恰恰不是说掏这一毛钱有问题没问题,事实是走遍天下,找不到这种“书”卖!
其实,社长胡大脑壳起初也想到了这些,收外来人三毛五毛,就是一块钱,肯定也是毫无疑问轻而易举的,不会有筋筋拌拌的,不肯信还有把屎尿来起走路的!可就是自家庙儿头的大大小小的菩萨儿不好打整,要这些菩萨儿都扯起了横筋,可真真才是拿手的问题。为此,社长胡大脑壳专门跟村委们商定,到城头广告店了一块正正规规的牌牌,订在公厕大门极尽醒目的地方,上面用斗碗大小晶玻璃字标着:收款还贷。想想这样子,总该名正言顺了,有理有据了。没料到,竟然还真有人不认黄认教,拿村委的令剑当鸡毛!
要说村上有几个“叫叫”“赖皮”不执行村规民约也就罢了,怪就怪在有六七个浑身都快闻到土巴眼儿味道的老头,也吃了豹子胆活得一点不安份守纪,竟然公然串连筑成铜墙铁壁般坚实的同盟,扛起了反旗。社长胡大脑壳非常非常的愤慨和不平衡,想现如今有的人真是喝了两口改革春风就长起了反肋巴骨,变得比天王老子的胆子还要大得不得了,连起码的村规民约也熟视无睹两耳不闻当不得一个软屁……这,这成何体统!社长胡大脑壳想到这里,心里再平静不下来,在村委会上嚎叫开了:“如今才刚刚开头,奶奶的不拿她妈卖ⅹ个典型,杀个鸡给猴看看,还真以为你几爷子是画的猫猫——不咬人,光打屁没得声响起满天乌云落不了雨的把戏儿,往后也就真的别想开展任何工作了,更不要说你几爷子想指望到我分啥子卵个红利!”村委们个个满肚子象爬了毛毛虫,鸡啄米似的一致点头,说:“对头,对头,先搞他一两个典型,看往后还有不有人聋起个ⅹ耳朵听不进去人话!”
第二天,先拿了六队五十八岁的王老头开刀。社长胡大脑壳带领村委一班人马,叫了两个天棒锤,开起大军,招呼也懒得打一个,直杠杠朝王老家里奔来。刚拢地坝边边,村委就有人喊:“王开忠,你违反村里制度,今天要收你罚款!”王老汉正坐在门槛上吧嗒红苕叶叶制成的叶子烟,头没抬,眼没眨,泰然自若一个劲儿吧嗒吧嗒着吞云吐雾。
瘦天棒干筋火旺,吼:“老东西,你耳朵聋球了是不是:”
村委又有人说:“王老头,你适相点,我们来了,不可能打起甩手空着回去,你态度放端正了,我们晓得考虑,拿一百块钱了事。”
王老头依然没抬头,没眨眼,泰然自若一个劲儿吧嗒吧嗒着吞云吐雾。
胖天棒不耐烦了,袖子一捋,吼道:“你龟儿老屁眼虫硬是活得不耐烦了嗦……不拿钱算了,给我搬东西!”
胖天棒瘦天棒冲进屋里,收桌子板凳,下屋角角自来水的电动机。王老汉两眼喷火,猛地立起身,抓了门背手的月亮锄头就冲过,一边说:“老子今天也不要命了……”天棒们一下子愣住了,急忙扔了东西,将王老头拦腰箍住,夺缴了王老头的“武器”,顺势用力,将王老头重重甩倒地上。
王老汉呼天喊地:“救命呀……抢人了……天啦!”
村委中有人看不过意了,上前去扶王老汉起来。王老汉一边嚎叫着,一边怒吼:“老子不起来,老子今天就死给你们看……天啦!”
一班人马拿王老汉没办法,正好趁了院子的邻居来替王老汉交了五十块钱,就顺热拣好就收,夹起尾巴溜了。
一班人马没气没出登毒,心口儿郁郁的老觉得不痛快,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卷起一路黄尘来到二队。
二队有个“黄扯娃”,不但不上村公厕方便,还当着社长胡大脑壳的面,把行头拿出来,一边在田坎上小便,一边骂:“大脑壳舅子,你龟儿那么想钱嘛,在你屋头开个妓院啥……”社长胡大脑壳气得脸青面黑,牙齿咬得“咕咕”响,就是不敢发作。黄扯娃不但人扯球得喊天,而且还是个不要脸不要命的人。社长胡大脑壳看到他长大,啥子底细都清楚,所以只得装孙子不开腔。暗想,你龟儿总有个时候会撞到老子刀口上!这回可真是机会来了。社长胡大脑壳就在村委们面前展劲烧阴火,放烂药。
黄扯娃两口子坐在院坝头那棵歪脖子核桃树荫下,正在打情骂俏。男人的手插进女人的腋窝窝儿里,用劲的捣搔着。女人“咯咯咯哈哈哈”发着浪笑,双臂弯紧紧夹起来。
胖天棒隔老远就扯开嗓子喊:“黄扯娃,你龟儿是不是耍横了,村上的制度硬是当儿戏嗦!”
黄扯娃满脸陡地乌云密布,硬抽抽道:“也,胖子,我啥时候没把香跟你烧周到嗦?”
瘦天棒也扯了嗓门:“你龟儿少来这套,哥们今天是来公事公办的,懒球得跟你扯这些,各人乖乖交一百块罚款来。”
黄扯娃一下子毛了,“唬”地站起来,大声武气说:“猴子,你硬是不认黄了嗦,吃黑嘛也要看人来啥,老子又没犯王法,龟儿个搞‘乌事场伙’往自己腰包头捞钱,老子黄扯娃整死人不得干!”
村委有人接腔说:“黄扯娃,你少在这里打糊乱说,哪个说收的钱归我们,明明写了是来还贷款的。”
黄扯娃冲过去纠住说话的人,驳斥说:“你舅子少在这里麻广广,大白天说你妈的瞎话,你几爷子这些把戏,少在老子面前来挠包……”
胖天棒吼道:“你龟儿要动手嗦……不给钱就当东西。”
胖天棒瘦天棒就冲进屋抱电视,推自行车。村委也有人去猪圈屋放肥猪儿。黄扯娃看见势头不对,这伙“棒老二”动真格了,就疯猴样冲进灶屋,操起菜刀,朝天棒们一阵乱挥乱砍。天棒慌了神儿,急忙用方板凳挡驾。“哐啷”一声,菜刀落在地上。黄扯娃被反拣了双臂。社长胡大脑壳喊:“把他龟儿捆起来,押到村上去,还敢拿凶器阻挡执行公务,简直没得王法了!”
黄扯娃被关进了村小学那间空屋子里,全身五花大绑着。当天晚上,社长胡大脑壳和村委几爷子,对黄扯娃展开了轮翻攻势:施压、逼供、用烟锅巴烧嘴皮。说只要承认自己错了,乖乖交了罚款,就马上放人,否则,关你十天半个月,看你龟儿交还是不交!黄扯娃“呸”的一口带血的浓痰,端端儿吐在社长胡大脑壳的鼻尖上。社长胡大脑壳气慌了,脚尖锭子雨点般落在黄扯娃身上,觉得恶气还没出够,出门喊业“打手”:“你们给我夯实修理修理这龟儿子,往死里整,老子看他有好扯!”
夜色沉沉,冷冰冰罩压着坡坡岭岭,村村寨寨,也罩压着绿家村小学。胖天棒瘦天棒轮流着,拉开架势,拳脚并加。他们一支接着一支抽烟,一个又一个烟锅巴烙在黄扯娃的嘴上,脸上,身上。黄扯娃却毫无半点惧色。天棒们叫嚣着,拔光了黄扯娃的衣服,用刷把千千拥扎他的鼻孔,拥扎他的阴部……大地无言,夜色无言,板着死灰面孔的天幕无言。黄扯娃多么想睁开眼睛,看看美好的夜景,看看山山水水哟,更想瞅一眼他那进门不到一年,腹内已孕育了他亲身骨肉的漂亮媳妇啊!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属他了,而另一个或许没有“黑暗” 的世界,在催促他迈步……
黄扯娃的婆娘战战兢兢来到村委办公室,脸蛋儿惨白惨白的,眼瞠子里满是悲伤的泪水。头头儿说:“你男人是自讨的,动不动就拿菜刀砍人,报上去也是定大罪……现在他想逃脱罪责,自个儿寻了死路,也怪不得他人。你要听话,把这2万元拿回去,好好安顿一下你的家庭……不然的话,你男人是个啥子结果,我不说你也是明白的!”
绿家村以王开忠老人为首,联名十位古稀老人,将此“事件”的血泪申诉,送到了各党政机关的案头上。恰省报读者来信中,获悉绿家村宰客的丑恶现象。省报派出资深记者,配合政府机关,亲临一红,作了详详尽尽的明察暗访……
终于,“厕所事件”得到爆光!
绿家村又一个平静的日子,也是绿家村人永远铭记的日子。这天凡涉牵此事件的当事人,统统被警车拉走了。适从的我们被抛在快节奏、秩序化、体制化的大城市中,被扭曲、异化。一片盲动之中,个体生命失去了灵性与激情。这大概也可以理解陈默更倾注于个人内心表达的深层原因,我认为那是他对物化与异化的工业社会精神质变的转身逃避。
陈默的这本诗集可圈可点的作品不少,在此不一一评述。我期待着陈默能够把视野放得更开一些,拓宽题材领域,让思想纵横万里,自由翱翔,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我相信,那时侯的陈默会是一个全新的陈默,因为诗歌总是在更生中放射出异彩!
是为序。
     
 楼主| 发表于 2009-9-7 18:02: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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