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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雪线巡航
9月18 19日,睛。西宁一拉萨。
西藏是如此巨大,短短几天时间就欲将其彻底读懂,是绝对不现实的。倘若单单的乘坐飞机来回,虽然节省了时间,但是一定失去了西藏的细节。经历一次除却细节的西藏,和梦游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们进藏选择了从西宁起始的列车,坐在列车上能用眼睛和心记录沿途的风景,可以将西藏连绵不绝的雄壮景观梳理成纲,形成基本的“西藏印象”。这是我第一次进藏十分需要的成果。
西宁火车站有别于西宁其他城市建筑的形质,完全可以与内地火车站媲美。它的主楼为典型的欧式钟楼造型,外形厚重坚实,被大理石包裹得与背后的大山一样硬朗,牢靠地站在西宁湟水河旁。
很难想象,一个偏远的西边高原火车站,居然和内地大城市火车站一样人流如织、熙熙攘攘。候车室尤其拥挤,我们夹杂在一群从天而降的国外游客中间,大家被周围高大的躯体们压缩的十分矮小。这群七老八十的异域游客,身体出奇的好,在摄氏两、三度的低温中人人赤胳膊露腿的,“叽叽咕咕”说个不停。——他们是不是有政治目的去考察 “314”后的西藏昵?呵呵,瞬间我就嘲笑了自己的想法。
天色黯淡下来,开往西藏的火车终于驶进了站台。由于是临时买的车票,我们十七人被分散在三节车厢。大家在检票口约定,上车后与相邻的乘客调换一下铺位,尽量坐在一起。不过,上了火车才知道,情况没有那么简单。整列火车都被铺天盖地的包袱连同包袱的主人们,塞得严严实实。一番折腾,大家早已筋疲力尽,根本没有心情交换铺位。我与两位队友在同一节车厢安顿下来,多数队友的车厢相邻,只有小田一对小夫妻被隔在十节以外的车厢里。
列车平稳地飞驰,窗外景色逐渐模糊起来,最终消失在黑夜中。我有点担心列车爬至海拔的转折点,高原反应就突然从梦中降来。下铺的两位乘客从广东而来,也没有什么高原经验,反以为我是出入高原的常客。他们用蹩脚的普通话向我请教高原常识,我则用非常正宗的四川话做出了“一无所知”的回应。还是乘务员告诉我们,列车过了格尔术,海拔就在四千米以上了,高原反应就可能光顾部分乘客。不过一般不用担心,到达格尔木列车就开始供氧气。广东哥俩和我赶紧寻找氧气供应孔,确认能正确使用后,才在翻来覆去中逐渐睡去。
就寝高原列车的第一个清晨如期而至,外面比较阴霾。高原反应没有象想象那样奇袭而来,我的心情轻松起来。列车快速笔直挺进,车身仿佛一直在山脉夹着的中间地段延伸,时而左边宽敞无边,时而右边无涯无际。车窗外面景色的变化开始丰富起来,延绵不断的山脉逐渐地遥远而平缓起来,变成广麦平地的围墙。看起来象一幅徐徐展开的长卷国画,又像一匹拉扯不尽的青黛色布料围着天堂净土。
列车进入昆仑山景观带,山峰出现了白色的痕迹,先是顶峰处一点一点,逐渐连成起伏不断的白线。山体白色的裙边逐渐向山之一处就停了下来,虽然参差不齐但错落有致。高原的阳光完全直射下来,不断晃过列车玻窗,异常耀眼。奇异的光芒带来了神奇的景致,死静的世界立时复活了,雪线熠熠灿烂,与山体青黛色形成生命的阴阳两极,散浸出汩汩不息的生命源泉,渗透进大片大片青草的经脉。
车外面是位于昆仑山和唐古拉山脉间的可可西里无人保护区,是野生动物的乐园。远处,藏野鹿警惕地环顾周围动静,怯怯注视着驶过的列车:藏羚羊东奔西串,不停跳跃;野牦牛若无旁人地啃食着地上的草甸。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动物也在可可西里大草原上自由自在徜徉着。车厢躁动起来,大家纷纷举起手中各色行头,在动中寻静,在近中寻远,快速记录着难以忘怀的瞬间。立刻,快乐成为了列车的主题,对高原反应的担心暂时化为鸟有。
大概下午三点,传说中的火焰山就在眼前。火焰山的泥土僵硬,看不见什么生气,红色的火焰早已不见踪影。相反,到处是一片碎自如絮、泥雪交织,估计熊熊的烈火被皑皑白雪覆盖着。一座孤伶的兵站坐落在一个相对凹下的地势,象一位孤独寂寞的老年藏民.在模糊的视线中举起一幅欢迎什么什么的红色标语。列车缓慢盘旋过火焰山时,我感觉头有点疼。队友们估计是高原反应,开始忙着为我寻找医生。两名医学院跟车实习的学生走过来,帮我作了血压和缺氧检查后,认为没有大碍。列车医生也过来观察了一下.也认为没什么要紧,叫我不要过于紧张。我心逐渐平静下来。队友们后来笑话我了,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傍晚时分,列车经过唐古拉山口,真正进入了神秘的西藏境内。过了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车站,海拔就开始下滑,四周的景色也变得亲切起来。九月份的唐古拉山通道,应当算青藏铁路沿途的江南景色,山上不仅不见了积雪,山下平地的草甸也丰厚起来,颜色从衰黄变成青绿,河流的水清澈无比,一直随着列车欢快流淌。渐渐地,人活动迹象越来越多,出现了村庄、院落,还有基层政府驻地。车内一位“西藏通”指着远近的山告诉我,那是拉萨的圣山,拉萨城就在山下。
西藏就这么到了?拉萨就这么来了?我有些不相信.不过列车内的广播确认了“西藏通”的话。原来.西藏没有想象那么遥远,是心灵故意拉长了我亲近她的距离;拉萨也没有想象那么绝缘,现在只要你有动作,她就可以与你亲密在一起。西藏,我已融入了你所以你暂时于我不再神秘;不过,我遥远的人正在想我已经变得多么神秘。
五、天堂灵魂
9月20日,大晴,拉萨。
在被阳光煞白的空气中,拉萨赤裸地暴露在我面前。远处的山、近处的拉萨河、原生态的藏民,显得朴实而自然。我曾想过一千遍初吻拉萨的方式,现在都那么不管用。我甚至有些木讷甚至十分无知,我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应当接触在拉萨的什么部位,她才知觉我来了。
“314”虽然过去半年了,但是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显而易见的。大昭寺周围的道路呈放射状,环绕大昭寺的路口都有相当数量的执勤士兵,不自觉地给人浅浅的联想。不过每条街道十分平静,各个店铺也照样营业,过往路人的表情平和安详。我们从大昭寺正门对街向寺庙聚台,几百米街道就有几百米不一样的景象,队员们好奇的心情油然而生。一会儿,大家便被藏汉台一的拉萨魅力冲得七零八落,——各自分散找自己稀奇的去了。我则独自在大昭寺前态度端正地站着,请路人帮忙照相。直射的阳光只肯让我留下了一张双眼微闭的虔诚照。
一名可以勉强说点汉话的藏胞知道我是初次进藏后,神秘告诉我,“西藏就是天堂,布达拉宫和大昭寺就是天堂的灵魂呢!她们有无边的神力,可以轻而易举消化一切灾难。不信你看,历经千年,布达拉宫越来越光亮,大昭寺酥油香火越来越旺盛,每天朝拜的人一直络绎不绝。”果然,大昭寺前两个纺锤体型的大香炉,飘出云雾般的白烟。云雾缭绕的白烟中参合着攒动的人群,模糊出神秘的气氛。我靠近大昭寺前大门,眼前景象令人震撼,一群群藏传佛教信徒,箍着一名编外主持有节奏的一呼一应,虔诚地对着大昭寺门起伏朝拜,一次又一次地五体投地,根本不知道疲倦。据说这些信徒中有大量从千里之外“磕长头”来的,历时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才到达大昭寺。很多信徒身上生硬的粗布已经被磨破、断掉,余下的衣衫也仿佛被黑色酥油浆了一般,牢牢的裹着一个个目光眩异的灵魂。如此写实景象,让我心里第一次在阳光下神秘起来,难道人的意念真的可以与大昭寺灵光交融到彼此存在的极限?
我怀着敬畏而神秘的心情与队员们走进大昭寺内,让世俗心灵暂时皈依佛门。大昭寺的正殿空间硕大、内容充实。巨大空间由十数根几丈高的古木巨柱支撑起来.中间圈出方形,布满各类佛祖神像,罗列诸位神圣。方形的四周围成“回”字形走廊,可以迂回参观。“回”的外框四壁仿照凿壁造像的样式,安置大量神像。大昭寺内拒绝照相,正殿中除了每个神像有专门的射灯.其他空间照明则由酥油灯提供主要光明源.浓浓的酥油味混合着的昏暗灯光与神像的光明形成巨大的反差.极大增添了大殿的神秘。大昭寺内的神像众多,每位神都有成仙的传奇,并各具独特的神力,我无法一一记忆表
述。
不过进了大昭寺,佛祖十二岁金身的灵气就会对你终身附体。如果说拉萨是天堂,布选拉宫是天宫,那天堂的灵魂就在大昭寺内佛祖十二岁金身上。佛祖十二岁金身是释迦牟尼生前自己亲自开的光,仅此一点就可以让你在他面前灵魂出窍。这尊佛像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一直基本保持原貌。他不仅是大昭寺的主尊佛像,而且是整个西藏的主尊佛像,是佛陀释迦牟尼在世时塑造的三尊佛祖像之一,是当今世上佛教最神圣、保存最完整,也是信徒不远万里磕头到拉萨朝拜的主要对象。他面容慈善,默默含笑,好像在婉言抚慰万物众生。我凝视着佛像,想用心灵做无语的交流,佛始终微笑无语无应。队员虔诚地瞑目垂首,默默的祈求佛祖的赐福。一位服饰华丽的信众伏在旁边油腻的柱头上喃喃自语,与众神们窃窃耳语交流自如,让我羡慕了好一阵。这种通神的本领我怎么就不会呢!
经过千百遍祈祷,我们从大昭寺内出来。大昭寺楼顶刺眼的阳光让出窍的灵魂重新附体,还回本来的自己。只有三层楼左右高度的大昭寺楼顶却呈现出意想不到的视野广度,拉萨四周景致尽在眼前。搂着拉萨的环山轮廓分明而脉脉柔和,覆盖着一层平滑的绿绒,干净得很。转身就看见陌生而熟悉的布达拉宫。雄伟的布达拉宫泛出白光,透出非凡的特质,令人神往,仿佛伸手可触。我盼望下午快点到来,因为下午是我们走进布达拉宫的时刻。
下午三点钟,我们赶到布达拉宫入口,两个僧人反复核对我们的身份证,不知什么原因,一名队友的门票残损了点,大家就因此都被卡在了入口外。一个年长点的僧人说,今天关门的时刻快到了、快点想办法解决门票问题,否则明天再来参观。并说要不是从“314”至今游客减少,你们能昨天刚到拉萨今天就可以轻易进宫的么?彼此僵持好一阵,经过当地导游用藏语反复沟通(虽然僧人们的普通话也许比藏语说得更好),方言终究起了作用,总算让我们进入了布达拉宫。
走进布达拉宫就真的走进了天宫,我分明感觉不同一般的神圣。宫内一草一花一木在阳光下散发出旺盛的生命气息,每一块地砖、条石凝聚着你任意想象的历史重叠的脚印。靠在厚重的护路围墙上,就像靠在佛祖的肩头,不由你不觉悟一番,下一步该踏在什么神的法身投影上呢?顺着“之”字形大通道从下而上,不过一百米出头的垂直高度,爬起来却异常费力,身体素质差的队员很快就气吁吁的掉队了,一名队员突然流出鼻血,也让大家紧张一阵。
初次进入布达拉宫内宫,我是个典型的跟班游客,迷迷糊糊的在宫内神游瞎转。限时游览的规定让大家没有一点记忆的时间和品味的机会,只知道顺着时宽时窄的走廊快节奏向前冲,根本弄不清楚方向、记不得看了些什么。甚至出宫时,我不知道已经站在了布选拉宫另外一个出入口处。回头望望刚刚穿越的千年历史,唯有觉得对视野冲击最大的是金碧辉煌的装饰、数不清的金银神像、各世达籁喇嘛法体的灵塔、模糊古韵的壁画、古老有灵的物件、复杂交叉的楼道以及来往匆忙的护法众僧等;对心灵冲击最大的是白宫中各世选赖喇嘛饮食起居的神秘、灵塔的真实法身以及束之高阁的经文。能力限制了我对布达拉宫更多的认知水平,只能浅薄的认识它的形式与内容。也许,这样可以更多保留对它的神秘感,有什么不好呢?
不过还是有新的收获,从布达拉宫下来,我发现了自己以前一直被视觉欺骗的地方,布达拉宫靠山而建的印象被彻底撕碎。原来布达拉宫并不是像一般图片显示那样靠
在后面的大山而建,它与背后的高山完全没有衔接,是彻底寄生在一座独立的山丘上的,寄生的方式与冬虫夏草如出一辙。它既是“山宫”也是“宫山”。
在布达拉宫后门阴凉处小憩时,我品尝了一小杯免费的酥油茶。趁着酥油茶抗高强度紫外线照射功效(送茶藏僧人说的),我跑进了烈日照耀着的布达拉宫宫墙外那排转经筒前,虔诚地顺时针转动每一个转经筒,并在嘴里喃喃地念着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咩畔”。这是我在对天堂或者对天堂的灵魂说的唯一一句我认为可以与之沟通的话。
六、当雄圣湖
9月21日,晴,拉萨一纳木错。
今天目的地是当雄境内的圣湖纳木错。经过拉萨两个晚上的适应,高原反应的担心变成了多余。到拉萨当晚发生严重高原反应的女队员,经过及时输液后身体也得到恢复。唯有干燥的空气让人口鼻不适,不能很好睡眠。我想了个土办法,把浴巾湿透润在床侧的椅子上防燥,竟有了意想不到的效
果,早上起来浴巾干了,自己呼吸道却非常
舒服。瞌睡得扎实,就精神抖擞去纳术错。
由于去纳术错得当天回来,且上午十点钟必须翻过途经的最高点那根拉山口,所以旅游车天不亮就装上大家出发了。沿途车辆并不多,检查站却不少。驾驶员告诉我们,原来跑这条线可以乘着时早车稀高速行驶节省时间,不过发生几次重大交通事故后,三、五十公里就设有一个控速站,对所有到纳木错的车都予以限速,超速就重罚。果然,距离每个检查站不远的公路旁边,都闲停着三三两两的各式车辆。这些车辆在两个控速站之间没有控速跑够时间,只好等够时间才敢通过检查站。
导游突然说:“快看,前面有磕长头的。”顺着车灯方向,有三个看不清岁数的男人,正在一步一扑伏。后面紧跟着一辆精心装扮过的汽车,车的头部装饰着经文图案和转经筒样式的唐卡。车上装着一些吃穿用品,乘着朝拜者的陪客,或者说是监督者。导游介绍说,现在一些藏区的朝拜活动被赋予了时代的新元素,不仅有传统的朝圣者,也有为了在本地获取声望而不惜历练血肉之躯的年轻硬汉,他们往往在实现祖辈磕长头夙愿的同时.由于坚忍不拔的虔诚态度,在陪拜者(或监督者)的证实和宣扬下,其自我价值也即刻得到体现——成为当地大小头目或者基层官员。不管怎样,他们的心一定是虔诚的,那些坐车的“陪拜们”确实可以见证。
进山的第一个关口就在眼前。一座简单的工作用房加上一根横在公路上的栏杆,就构成一道人为屏障,直接确定来往的车辆是否可以翻越那根拉山口进入圣湖纳木错。与走进布达拉宫时的相似一幕再次出现,我们侥幸成为当天最后一辆可以通过检查站的旅游车。在盘旋向那根拉山口上行中,才发现原来眼睛是那么容易被欺骗,周围的极其相似自然布景完全混乱了我们直观感觉,如果不是两边翻腾不息的溪水很参照和指引,我甚至感觉不出向前是下坡还是上坡。
那根山口出现一个巨大半弧湾的上前方,她孤独而无畏地承受着寂寞,神秘地锁着两个世界的关口。车在那根山口停下来,让大家留影纪念。车的外面吹着无色无味的刺骨干风,如不是周围的经幡飘荡不定,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巨大的风正箭一般地从身边越过。在几堆简单玛尼石(没有刻经文的祈祷石堆)中间,矗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标识着山口名字和海拔高度。多数的游伴蜷缩在车里,不肯面对凛冽的气流。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冒着冰冷的风和缺氧的危险勇敢地站在大石头前照相留念。几分钟后,亲密触地的好奇分子们,也哆嗦着双腿,大声呼喊着争相跳进车里。
车只转了个小弯,我们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片平坦的草原镶嵌着一片蔚蓝色的湖泊闪现在我们面前了。
翻过山口后,汽车犹如飞机一般飘摇潇洒地快速下滑,很快着陆于宽广无边的草原之上。公路两边特别宽平,道路笔直到天边。突然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正当我们惊疑之际,驾驶员热情的指着前方,骄傲地说.“看,前面就是天路.现在的路绝对和天连在一起的。”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如此,车可以在路的尽头直接靠天而停了。正当大家想下车时,驾驶员连忙阻止,“别下去,推销员来了。”话音未落,一群年轻藏民已经站在车前,乱七八糟比划着,固执地要推销藏饰品给大家。这个阵势大家没有看见过。头害怕出事,忙催导游快想办法离开。导游和驾驶员费好大劲才用藏语招呼开他们,赶忙启动车辆朝前飞奔而逃。
靠近纳木错的两边草原,出现了十分壮观的景象。一大片一大片的羊群、牦牛群在主人的吆喝下,直接跨过公路两边的铁丝网,沿着公路,排山倒海般向我们的汽车正面冲来。在这些畜群眼里,汽车不算的什么,仅仅是个子比较大的另类动物而已。霎时间,我们被一块色彩斑驳的巨大羊绒紧紧裹住了。车只得停下来,让这些从天而降的祥云悠哉乐哉地慢慢飘过去。如果说,我们前几天沿途看见的动物可以叫着零星的边角料吧,今天的景象绝对是刚从车间产出的成型绒毯。
导游说,还有十几天这些草原就要雪冻了,在这片草原上的所有动物都要赶在雪冻之前翻过刚才我们来时的那根拉山口。诚如是,我们算是有机缘的人了。你到西藏,如果没有亲见这么壮观的高原动物群迁徙,你将失去阅读西藏生命精髓的绝佳机会;如果没有看见这些首尾相接流动的牵引,你绝对不会想到生命有如此犁破绝境的力量;如果没有看见这生灵滚动的温暖,你不会真正体验原生态的西藏可以让你滋生无限不冻结的温柔。我没有随着大家惊呼,我静默的看着,一任头脑出现一段长长的空白,空的像眼前碧空一般,自得就像连绵群山顶端反光的冰雪。反正,我只是要腾空自己的思维空间,努力将这个“美”满满地储存。
汽车终于在纳木错圣湖边停在了。简易的停车场摆满了清一色的旅游车.赶在我们前面的游客早早的扑向圣湖。出了车门那才知道冷的滋味。距离湖边四五百米的路边,三三两两的藏民牵着白牦牛向游客招揽生意。我与那位女生被轻易地“骗”上了牦牛背.在颠簸蹒跚的坐骑上还真的觉得很惬意。我伸手将年轻牛仔的藏式毡帽借来戴在自己头上,顿时温暖不少。
圣湖的水是可以想象的清亮,圣湖的神圣却只能听藏民结舌的传讲。我听不清他们汉藏夹生的语言,但是我一直相信他们讲说的真实。纳木错的圣洁是人可以触摸的,天然的一条沙堤伸向湖的深处,既与湖岸台围处一个浅湖,又为游人规范出亲近圣湖的路线来。我坐的牦牛与其他游伴坐的牦牛一道,突然被赶进了近岸的湖水中。牦牛的主人不断向我示意照相留影。看见大家纷纷在牦牛背上做着各种造型,我也跟岸边忙得不亦乐乎的哥们配合着“咔嚓”几张。呵呵,还真不赖,这几张人湖合一的照片是我整个青藏之旅最满意的照片。
下了牦牛,我用伞扛着风走向沙堤。就这么三五十米的差距是那么不同,沙堤上的风速高出岸边数倍来。湖水像海潮一般一浪一浪扑向沙堤。几个年轻的弄潮儿居然敢赤脚浸在冰冷的湖中,被风激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欢呼。我被感染了,果断地收住挡风的伞,将身体完全融入在纳木错的天地之间,一任风将我变得凌乱与狂野。渐渐的,圣湖不再那么冰冷与陌生。在肌肤摩挲间,眼前的湖温柔起来,周围雪线的倒影,成变了圣湖项上的一条围巾,湖面的水波成了她开心的笑纹。这好清好洁的水呀,除了少女眸子,可能世间是找不着可以比照的参考了。我看见来自四面八方聚集在沙堤上的游客,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缘分情结,是什么修炼偏偏让我们今天一起站在了这世外的沙堤呢?
我正在出神,突然一个青春女孩朝我大喊,“喂,我想和你一起照张相可以吗?”
我僵硬了一下,对视着女孩,“我吗?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看见你就想照张照片。”我有点头晕,迷迷糊糊被女孩亲热的挽着手臂对着她同伴的相机。
我要求用我的相机也照一张,但是被她拒绝了。我大为奇怪.“你怎么可以拒绝呢?不平等!”
“我是女孩我做主!先生,这是圣湖给我们女生的特权!只有我留着合影,才可以真正与她的圣洁匹配,留给你,将来也许你就把照片弄得不干净了。”女孩一边说一边和同伴嬉笑着飞奔去了,像掠过圣湖的一抹云彩。
同伴走来,羡慕地嫉妒我的高原艳遇。他粗俗的玩笑刚说出来,就被我活生生的逼回他肚里。我生怕他的话玷污了圣湖,玷污了女孩的皎洁玉颜。同伴突然将相机递给我,我接过一看,上面有我与女孩的合影。原来,刚才一幕早已被周围的同伴注意到,他们进行了印景抓拍。镜头上面的我表情呆滞、困惑,而女孩青春漂亮、面容灿烂,像一缕不可捉摸的阳光。我默默凝视几秒后,删除了照片。显然,我的内心已经受到了女孩所言的影响。
我独自返向车站。一位六七岁的藏民小女孩带着三四岁的妹妹和两三岁的弟弟,穿着褴褛的衣衫,跟在我后面颠簸,随我走走停停。开始我还没有在意,几步之后才知道他们的意图,呵,是来当明星的!我掏出五元钱,让他们合影,姐弟三人头像拨浪鼓一般不肯接受。我便掏出随身携带的三块饼干,老三刚刚伸手就被姐姐“啪”的一掌教训了。我有点疑惑,不知道姐弟仨的终极意图,就试着用语言和比划进行交流。经过彼此一阵驴唇部不对马嘴的交流,还是最小的弟弟很专业地伸出被冻曲的食指作为我们交易的参考。我知道了,是要十元一张合影。我掏出十元钱,孩子们的妈妈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友好的朝我笑了。
我站在这家藏民之中,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合影。小明星们熟练的配合着列队、微笑。当妈妈的收过我递给的钱时,姐姐灿烂地笑了。她回过头,向我伸出手索要刚才拒绝的饼干。我重新掏出饼干递给她。姐姐接过三块饼干,分给弟妹各一块,把第三块放在手心看又看,然后递给母亲。母亲接过饼干,用手摸摸她的头,然后把饼干重新塞进她的手里。看着这心酸一幕,我的眼圈不知觉地红润了。我走过去.将手里的五元钱悄悄塞在姐姐手里,头也不回走开了。
车沿着纳木错的裙边开始回撤,一切在陌生熟悉、热悉陌生的交换中退却。刚才走了的冷风,刚才飘过的云彩,刚才消失原始的背影……还有沙堤、浪潮、牦牛、毡帽以及牛仔脸上的高原红,一切一切都投射在圣湖远处的波面,显得真切无比。我透过车窗认真地看着、读着、抚摸着。车愈走愈远,眼前的真实即将复归记忆。我情绪却开始膨胀了,纳木错呀,你究竟留给了我什么?我一定在你圣洁的肌肤上玷污了什么痕迹吧?你千万不要怪我哟。纳木错,我以后会用心翻到你的,那时,就用心吻掉我夸天附着在你身上的瑕疵,还原你高贵无比的圣洁,你也可以还原我心灵的宁静。
七、芝途轶事(上)
9月22日,晴,拉萨一林芝
千里长途奔袭贯穿整个今天。一大早咱就直奔西藏江南——林芝。林芝虽非灵芝,但据说真出产灵芝。林芝地区本身应当说不属于典型的西藏特征,单单覆盖密集的森林就可以把我的思想从西藏隔离开来。从拉萨到林芝的千里路途,应当算是内地到西藏过度段面的一部分,沿途可以比较清晰地看见地形地貌、山势海拔、动物植被、人居环境等交错而逐次渐变的过程,让你觉得西藏原来
不那么突变、遥远和陌生,有那么雄伟莽然的群山纽带紧系着内地山川湖泊。不过,稀少的人烟、清静的景色和透过群山绝壁的冷风,还是让你怪觉得不一样的感觉。
导游采用“精神打击法”,将去林芝的难处说的玄乎没底,坚称没有十分的“坐功”是没有办法到达林芝的。并说自己导游多年,还没有遇见一个到达林芝依然笑容满面的英雄游客。大家一听,反倒来了精神,不约而同表现出想争做英雄的强烈欲望。导游见激将法奏效,满意的笑了。
去林芝的过程是漫长而有趣的,看见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景象,听见过一些精美的传说,发生过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回想起来很有味道。
从拉萨出来不远,我们来到了第一个小站,据说是松赞干布出生地。我怀着崇敬的心情下车,要拜读从小知晓的现实中的历史。可实际的情景与想象的模样大相径庭。可能是松赞干布远离今天,眼前没有多少可以直接证明属于他诞生的物证。能够看见的实物除了当代人用大理石雕刻的一尊松赞干布的头像,及附属一些说明的文字,就没有其他的任何一点历时痕迹。一名队友偏偏对松赞干布出生于此表示怀疑,不依不饶地要导游解释为什么松赞干布千年以前就知道出生在距离川藏公路十米不到的路边。导游被纠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告诉说,其实原来的旧址要进山十几公里,眼下的出生地是当地利益部门和旅游部门为方便游客新建的。并解释,反正离得不远,有那么个意思就可以了。
竟然是这样,原来杜撰历史如此简单!怪不得在两三百平米车场停着的十几辆各型客车,下车的客人很少。即使下车也就直接奔向与景点商店连锁在一起的厕所。其实倒是那个厕所更有趣,居然实行批发价,如厕以车论价,十元一车。怪不得大家不论是否内急,都彼此相互鼓动、蜂拥而入。这大概是史上使用的有效率最高的厕所吧。
经过几个小时的行程,海拔越来越高,车外的植被也逐渐发生显著的变法。一掌掌的草甸被一簇簇灌丛代替。前面出现了一块平地,导游叫我们下车透气。
远处有出现了几项帐篷,整体是黑色的。导游问我们,“知道那黑色的帐篷是什么做的吗?”
大家顿时来劲了,有说黑帆布的、有说黑牛皮的、有说黑塑料的……总之都被一一否定。导游告诉我们那是牦牛毛做成的。
我有点不信.“真的么?那怎么关风、防漏?”
“嘿嘿.不知道了吧,帐篷可以进光透亮.就是不进水不透风。这就叫什么来着……就叫‘道’吧,一物降一物。”大家也不信,但是没有办法.总不能住进去吧。
回到车上.导游神秘地笑着说,“还有你更不相信的呢!有些黑帐篷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白色帐篷,你知道它的用处吗?”
“绝对是养藏獒的场所。”一个伙伴自以为是地笑了。
“你以为是重庆农村农户的看家狗窝,没那么回事情!”有人反驳。
正说着,在车的右前方开阔地错落有致地出现了三四座帐篷,其中一座的侧后边支撑着一顶小白色帐篷。大家从导游神秘的眼神中基本读懂了它的含义。原来这是藏族成人女孩走婚用的。这一带藏族婚姻类似四川泸沽湖的婚姻形式,属于原始而神秘的走婚族。谁家的姑娘大了,就在帐篷旁搭一个白色的帐篷,夜晚姑娘住进去,等待心上人到来。这神奇的传说就在眼前,个别小伙子恨不得从飞快的车上直接跳进白色的小帐篷。导游笑着说,“你别急,如果时机没有选择好,或者姑娘根本没有看上你,你猴急扑进白帐篷,说不定真的就扑在藏獒身上呢!后果是什么呢?——嘿嘿,只好缺斤少两地爬出来哟!”大家“轰”的一下开怀大笑。车内顿时充满了欢乐。
大约中午的时候,汽车临近林芝之行的最高海拔点——5013米的米拉山口。从邻近山口时的车窗回望远处的测前方,有一处特异的地质景观,叫“孔雀开屏”。这处景观其实是一座山峦的一半被大自然雕琢成的一幅孔雀开屏立体画。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它是远古火山喷发的结晶。因为实在距离太远,不能近距离审视.未免有点遗憾。或许正因如此.才将其形状在众人眼中修饰得那样的名副其实。不过,它色泽却与真实的孔雀羽毛相差甚远,明显呈现出锈铁的暗褐色。
我惊叹它神奇的同时,又突然伤感起它的孤独寂寞和灵气日渐悄逝。为什么这高贵无比的孔雀一直就僵硬在这冰天雪地!没有同伴的追逐,没有嬉戏和欢鸣,没有生动快乐的舞蹈。这献出生命般的定格开屏,应当是它倾其一生的爱的爆炸。这用毁灭诞生的绚烂,为的是向谁表白呢?那天地深情的承受者如今在何处渺渺幸存?……我忽然笑自己又开始入痴了,连忙唤醒自己,“也许承受者从来还未有知晓呢”。不过我还是希望谁可以注入它一点艳丽色彩,让开屏的孔雀苏醒过来。
不经意间,我看见靠在身边的火红羽绒服也正睁着温润双眼,痴痴看着远处开屏的孔雀。一抹高原阳光覆盖在她乌黑的披肩上,这红黑映衬的景象一下子将我怔得目瞪口呆,这不是千年前的孔雀开屏还是什么呢?果然,远处的山体被金色的阳光照射后,蔼暮死沉之气顿时荡然无存,整只孔雀泛出灿烂斑驳的金光,仿佛正在“吱吱”呜叫,抖抖羽翼准备飞翔。羽绒服猝不及防地转头过来,正碰上我对她无礼的注视,她的脸倒是“唰”的一下子先红了。我尴尬地笑了笑,用一句“正要问你吃苹果不?”将突来的慌张掩饰过去。
米拉山口已经停有多辆旅游车。这个著名的山口成为西藏心理的分界线(不过这是我个人的认为。虽然一直到到林芝都属于藏区,但我还是这么固执己见。),所以即使气温极其低下,大家依然抢着在米拉山口瑟瑟留影。留影处不过是一块标有米拉山口名称的大理石碑,上面用藏汉两种文字录着海拔高度的数字和“欢迎您进入林芝地区工布江选县”的文字。看样子这也是当地县域的分界线。
队友们在和其他游客自觉地交叉按序等候留影,我则混杂在吆喝叫卖的藏民中间,想问问山口左边的蒙古包似的经幡是不是过路的游客们长年累月的杰作。连问几名藏胞,要么不懂我的意思,要么什么也不知道。我正在迟疑间,一名年轻时髦的女孩在男友的搀扶下,不顾身后同伴大呼小叫的阻止,硬是爬在蒙古包经幡前,得意地向山口的众人举起了双手。我以为她准备了经幡准备挂上去,结果出人意料,她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方白色的手绢,在男友的帮助下挂在上面(准确说是在上面打了一个结)。大约受到他们的启发,又有几名游客爬了上去。不过后来者已经引不起大家稀奇.我也由此将启动向上的脚步戛然而止。
距离米拉山口碑两三米处.由福建泉州援建着一尊号称雪域之舟的大理石牦牛雕塑。牦牛雕塑巨大、坚实、有力,很有气势。通体白色,半伏地姿态。牛首侧昂拉萨方向,双目逼视整个高原,牛角直刺蓝天,显示出对大自然无畏的气魄和非凡的神力。注视着这雪域之舟的坚实躯体,我猛然为几天以来在牦牛背上的留影作乐感到羞愧。为了修正自己的行为,我端正自己的态度,第一次让牦牛站在高于自己身体的地方与之合影。队友们招呼我赶快到去米拉山口碑前照相。我靠上前去,用手牢牢地按住碑上的那个“口”字。这一按,就像按住了整个山口的关键,按住了拉萨一林芝的脉搏。队友用镜头为我留下了这抓牢西藏的永恒一刻。
从米拉山口下坡,几公里路程就下降了一两千米海拔,“陡、湾、急、险”全占齐全。来往的大货车全是低档行驶,下行车刹车轮胎冒出的白烟和上行车黑色的尾气交织在一起。这一段公路完全是嵌在半山腰的,路面与山体像是垂直交叉。公路的两边表述成左上边、右下边更为合理。下行过程中途经的高坡度山体全是松散的冻土结构,即使不遇降雨,也随时有松动的泥土零星下滑。眼前的山体表层被落土拉扯得体无完肤,到处像生了皮肤癣一般。没有谁愿意在此逗留过久。车总算盘到山下最底的峡谷处,横跨峡谷的桥成为割裂拉米山口的锯条。奇怪的是,这座处于这么深谷下面并不过水,挢下两侧的水只是向各自两边流淌。导游说,此桥是几条江发源地的标志,也是几条江的分界线。果然,随着汽车的不断下行,路边的河道越来越宽广,水越来越湍急,最终演变成雅鲁藏布江的重要支流。
中午时分,一场大雨将我们赶进路边场镇。场镇不大,停歇的沿途车辆却不少。在场镇入口.一个简易的术材检查站将十几辆装满拉术材的大卡车挡在路边。俗话说“靠山吃山”。林芝这一带盛产木材,高额利润引来了大量木材盗伐者从事木材的非法运输和贩卖。这个检查站就这样应运而生了。导游说,“正因为有了这个检查站,才将此地逐渐演变成一个场镇模样。其实这只是一个(准确说是一排)路边驿站,过了这驿站就上不沾商下不着店。这些相连而建的房子都是些为来往车辆、游客服务的餐饮店。经营店面的老板基本来自川渝两地,只要一看招牌就知道了。”果然,店面上挂有许多亲切的招牌。什么“遂宁大河鲢鱼”“绵阳水饺”“正宗川菜”“重庆火锅”等。我看见一家“太安鱼”的招牌,觉得是我这个潼南人的光荣,硬是将大家劝进此店用餐。店老板是重庆人但并不是潼南人,不过很热情,做出的菜味道也不错,算得上价廉味美。
饭后小憩时,一个十三、四来岁的藏民女孩瞅准时机钻在我们中间,迅速揭开左手提篮上面的遮布,“要虫草不?要灵芝不?正宗货。”
大家看见她篮子里装满虫草、灵芝和各种野生菇娄。
“虫草?什么价?”
“五元一根,很便宜的。山外要十几万元一斤呢!”
我拿起一根虫草问:“怎么知道是真的呢?”
女孩一听,从腰间的兜里猛掏出一包东西来,打开一看全是虫草。“看,这些都是假的,里面是细铁丝,虫草的眼睛是人点画的。”她一边说一边将一根假虫草折断,几下就取出其中的细铁丝。动作熟练得像专业的打假人员。
我如法炮制地将手中的虫草一折便成为两段。“怎么样?里面没有铁丝吧?”女孩说,“你手上的是真虫草,上品呢!”我将手中的虫草还给她。她看看大家都没有买的意思,有些失望,用手反复捻着被我折断的虫草。
一位队友指着我开玩笑说:“小姑娘,他把你的虫草弄断的,找他赔。”
我一挥手劈了队友一掌,对女孩说:“不会怪我吧?”女孩表情上面不置是否,就是不说话。我实在不愿意看见她委屈样子.主动买了三根虫草,她才满面笑容而去。后来这三根不知真假的虫草,在返程之前被我遗落,它们任然属于西藏这片土地。这就像那个小女孩,明知道山外的虫草卖得更贵,但是那些属于山外;而自己和自己的虫草,则永远只属于这个未名驿站。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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