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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 试管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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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6 18:58: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湖南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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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求医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不能生育。
  一对相恋八年的恋人,经过七七四十九难,打败情敌,打败父母,打败全世界反对他们结合的人,终于赢得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局颁发的红皮皮奖状,有情人终成眷属,突然有一天发现他们不能生育,那绝对是一件痛苦的事。
  而这件痛苦的事偏偏就让汪永生和林小蔓遇上了。
  最糟糕的是,两个曾经互敬互爱的人,都非常自信地认为自己没问题,互相指责,互相埋怨。
  汪永生认为问题在林小蔓,因为林小蔓在一家化工厂上班,一定是受到污染,身体内某些元素超标,导致不孕不育。而林小蔓认为问题在汪永生,怀疑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怪病,导致不能生育。
  埋怨慢慢升级,两人决定去医院做鉴定,让真相说话。
  去医院的路,两人都是昂首挺胸,好像金鸡百花电影节颁奖晚会上的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
  真相出来后让两人大跌眼镜,而且奇迹般地让两个感情已出现裂痕的夫妻骤然变好。什么样的真相居然这么伟大?
  真相是两人都有问题。
  本来都已准备好鉴定结果一出来,就以对方身体有病骗婚为理由离婚的两人,拿着两份鉴定结果相拥而泣——他们的感情突然升华到了一个原子弹都炸不开的境界——婚姻是一种平衡,你瞎一只眼,他最好断一条腿,这样最安全。
  医生对汪永生是这样说的:“你患的是少精子症,一般认为,多次正规精液化验精子数少于2000万/ml,称为少精子症,这会导致受孕率下降……”
  靠!我那么强,居然精子少?感情那事强不强和精子多少无关。汪永生纳闷:自己坚决响应国家的独生子女政策,只想要一个孩子,少于2000万?1900万个精子里就成不了一个?
  医生对林小蔓是这样说的:“子宫内膜异位导致不孕……”
  林小蔓也纳闷啊:自己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挺鼻梁,樱桃嘴,两排国旗仪仗队般整齐的贝齿,多一两胖,少一两瘦,谁不说自己长得标准,恰如其分,没想到那么个旮旯窝地方居然长斜了!
  看样子人们常说人无完人,果然不假。
  
  
  没有后代总是痛苦的。
  两人四处求医,一家一家地求,连电线杆子上、厕所墙上的不孕治疗广告都没放过,吃的药不下三十种,花的钱不下三万元,最后两人都变成国内治疗不孕不育专家了,可是自己的病还是没有治好。
  两人感到累了,经济上也已受不了,最后决定放弃求医。
  汪永生说:“没孩子也好,你看那些有孩子的人多辛苦,女人十月怀胎,腆个大肚子,什么都干不成,生孩子时痛苦得乱抓乱叫,万一一条腿先出来弄不好还把老命搭上。生下后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养大,学习好还罢,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男孩去偷去抢,女孩去当小姐,还不如不生他们。学习好也难保不出事,成了国家干部,一不溜神挪用公款一千万,成了贪污犯,当然,成贪污犯比抢劫好,贪污犯判的轻。”
  林小蔓对汪永生没有说到的进行补充:“而且女人不生孩子可以保持身材,永葆青春。”
  汪永生说:“你看香港那些大演员,大明星,他们都不要孩子,知道为什么王菲生孩子引来那么多记者吗?就因为他们这一群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要孩子的,就成了新闻。至于他们中很多人有私生子,其实也不是他们的本意,而是匆忙中措施不力,留下的后遗症。”
  林小蔓说:“我表姐生孩子后,腰粗了一圈,她还羡慕我呢。”
  汪永生说:“你表姐生孩子后,三围尺寸严重错码,你永远都不会。”
  两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太酸啦!把牙都酸掉了,把皮剥了给我送到嘴边我都不吃!
  据说一辈子不结婚的老处女最后都会变态,不知道没有孩子的夫妻会不会?
  从他们的话语中,似乎已有点变态迹象哟!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朋友们的孩子一个个相继出生,汪永生和林小蔓的变态迹象越来越明显:汪永生养了一条小狗,常常把小狗的两个前爪子提起,嘴里喊着“直拳!勾拳!”,让小狗立着练拳击;而林小蔓则常常抱着一个芭比娃娃,给它梳头,给它擦脸,睡觉时搂着它轻轻哼儿歌……
  无论他们嘴上怎么说,其实他们心里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啊!
  有一天,林小蔓穿着一件蛋黄色的丝质睡袍,趿着凉拖,支着下巴,瞪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鱼缸。
  那是一个长约一米的大鱼缸,通着氧气,亮着灯管,里面有雕琢过的假山,有修剪过的红木,有悬浮着的水草,有筛选过的沙子……花花绿绿的热带鱼在这园林式的布景里打情骂诮,争风吃醋,甚至干着不齿的勾当。
  林小蔓正在偷看鱼摆子。
  汪永生也走过来,一起观察。也许他们养不成孩子,他们养着鱼,养着小狗,养着鸽子,企图养出一团活气,以驱散无子无女的寂寥。
  林小蔓轻轻地感叹:“如果人要是能像鱼一样,体外受精,多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汪永生说:“我哪天看见一家医院在报纸上做广告,说不孕不育的夫妻可以要试管婴儿。”
  林小蔓的眼睛亮了起来,说:“试管婴儿?和一般孩子一样吗?”
  汪永生笑着说:“一模一样,只是生育方式不同而已。”他那神情和口气就像他有几千个试管婴儿和试管女儿一样。
  林小蔓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那报纸还在吗?”
  汪永生想了想说:“唉呀!刚才闲着无聊,叠了个纸飞机飞下楼了!”
  汪永生冲到窗子口朝二十四楼下望,他看见那纸飞机居然还在。
  汪永生冲进电梯下了楼。
  汪永生发现那纸飞机没见了。
  他看见一个袖口上戴着“卫生值勤”红袖章的老大妈站在那儿四顾着,上前问:“大妈!你看见地上一个纸飞机吗?”
  大妈上下打量着他问:“用一张报纸叠的?”
  他激动地说:“是的,在哪儿?”
  大妈问:“你确定是你的?”
  他说:“是的,我就住在这二十四楼一号,是我叠了个纸飞机从楼上飞下来的。”
  大妈从兜里掏出了一本收款收据说:“中央三令五申不准乱丢垃圾,我市创卫工作已到冲刺阶段,创卫办的领导特别聘请我在这个小区巡逻,小伙子!在这严打的节骨眼儿,你是往刀口上撞啊!本来罚款五十,看在你是来自首的份上,宽大处理,收你二十。”
  汪永生爽快地掏出了二十元钱,递到大妈手里说:“大妈,能把那张报纸还给我吗?”
  大妈皱了皱眉,指了指身旁脏兮兮,挂着一线浓痰的垃圾筒。
  汪永生很快找到了纸飞机,展开看到了那家医院的广告。
  那家医院的名字叫:博欢医院。
  
  文字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8:59:30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汪永生和林小蔓下午就按广告上的地址找到了博欢医院,两人直奔二楼的不孕不育科室。
  汪永生向一位戴金丝镜的中年女大夫陈述了病史,并说明了来意。女大夫问:“你说你们俩过去诊断过,都不正常,带病历了吗?”
  林小蔓把病历奉上,女大夫看了一下说:“你们两人的病都符合做试管婴儿的要求。你们考虑一下吧,如果决定了,下星期一来。”
  汪永生怯生生地问:“大夫,我想问一下,大概多少钱?”
  女大夫瞟了他一眼说:“二万四。”
  汪永生倒吸一口凉气,看了妻子一眼。林小蔓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汪永生说:“大夫,能不能……能不能便宜一些?”
  女大夫说:“这不是菜市场,不搞价的。再说了,你也不是买东西,是买一个生命,二万四不贵。生命无价嘛!”
  汪永生想起了前一阵媒体披露的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550万天价医药费的事,心想,医生嘴里的“生命无价”的意思大概等同于“生命天价”。
  汪永生和林小蔓的家庭条件本来不错,但这些年两人不惜血本求医生子,不但没存下一分钱,还借了双方父母和朋友一万多,再在哪儿去找两万四?医院啊!医院!你到底是救死扶伤的天使?还是连人骨髓都不放过的吸血鬼?
  出了医院大门,正在两人垂头丧气之际,汪永生突然看到电线杆上贴着一张铅印纸条小广告:“不孕不育者的福音:蓬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为广大不孕不育者提供试管婴儿业务,价钱只是正规医院的三分之一,物美价廉,心动不如行动。地址:中山路129号天鹅湖歌剧院斜对面。”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汪永生和林小蔓打的直奔中山路129号,两人似乎着了魔,不在几天内整出个后代誓不罢休。
  在车上,林小蔓喃喃自语:“奇怪!生物公司怎么也做试管婴儿啊?”
  汪永生说:“这有什么奇怪?现在各个盈利单位都在拓宽市场,多种经营。比如桑拿,表面上是洗澡的地方,同时也是个嫖娼的地方。”
  下车的时候,林小蔓和出租车司机争得面红耳赤。
  “十块。”
  “六块。”
  “大姐,太过分了吧!六块我连油钱都不够。”
  “别逗了,我也开过出租车,你赚没赚我心里清楚。”
  “大姐,听说美国要打伊朗了,汽油要涨价,我们这一行越来越难做了。这样吧,你给八块。”
  “放心,美国和伊朗打不起来。七块。”
  汪永生纳闷,这个娘家条件优越、从小享下福的女人向来花钱都是大手大脚,怎么突然这么会过日子?
  林小蔓说:“我们以后要共同节约,我算是看透了,这社会没钱不行啊,没钱连母亲都当不上。”
  中山路129号并不难找,就在中山路128号的旁边。
  看着生锈的铁大门,杂草丛生的院子,破旧的三层楼房,汪永生和林小蔓以为走错了地方。可那竖在大门右侧的白底黑字的牌子上分明就写着:“蓬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
  这个城市正在创建国家级卫生城市,到处都在拆迁重建,这幢破楼显然早该拆除,可偏偏像一个赶也赶不走的脏兮兮的乞丐露着屁股站在那儿。
  看着这幢楼,汪永生和林小蔓很受打击。在他们心目中,“试管婴儿”也算是有一定科技含量的事儿,应该是一幢扎眼的高楼大厦,就算楼不高,至少从外观上看也不能有破败之象啊!
  就在两人进退维艰之际,一个看门老头儿走了出来问:“你们两人有事吗?”
  汪永生拿出了那张小广告递给了老头儿。
  老头儿上上下下打量着两人说:“这张广告是我帮公司贴的。小伙子和姑娘挺精神的,看不出你们两人有问题啊?”
  汪永生说:“我们两人活了二十来年也没看出,才在前年发现。”
  汪永生心想,你当然看不出来,我的精子比别人少,正规精液化验少于2000万,你能看出来吗?
  老头儿一边把两人往里领,一边不停地感叹:“我们那会儿,很少听说有谁不生育的,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不生育的人越来越多。”
  老头儿那个年代当然和现在这个年代不一样。那个年代,一个男人一般只有一个女人,男人有张有弛,很讲休养生息之道;而这个年代,一个男人一般有N个女人,时间长了,累了,疲了,坏了,肯定要影响生育。那个年代,环境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受污染,喝一口河水,甜丝丝的;这个年代,喝一口河水,没准儿会被毒死。
  上楼的时候,林小蔓问:“大伯,这儿好像很冷清,来做试管婴儿的人多吗?”
  老头儿说:“这个单位主要是搞研究,靠卖技术专利为生,试管婴儿的业务刚刚开始,人不多。”
  来到三楼后,老头儿停在了一间挂有“董事长”门牌的门前,敲了敲门,说:“赵总,有一对夫妻来做试管婴儿。”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0:40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办公室里光线很暗,有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左右,坐在一张漆黑宽大的办公桌后,天蓝衬衣上配一条黄色领带,皮肤白皙,头梳得油光发亮,大概就是赵总。女的二十六七,颇有姿色,穿一条短的仅仅能盖住内裤的皮裙。
  男的向汪永生和林小蔓微笑着说:“请坐!请坐!”
  女的去拉窗帘。走路时纤细的腰肢扭得像条蛇。
  办公室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汪永生的眼睛像雷达一样跟踪着那女的。男人看见穿着短裙、腰肢像蛇一样的女人,眼睛就会变成雷达。
  汪永生发现那女的猩红的嘴唇上少了一块口红,但很快在那男的脸上找到了那口红。汪永生心想,多亏来的是顾客,要是他老婆他可惨了。
  男人自我介绍着:“我是篷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总裁赵金华,这是我的秘书小吴。听门卫说你们是来做试管婴儿的?”
  汪永生奇怪门卫为什么把他夫妻俩领到了总裁的办公室,一般来说,如果这家生物公司有试管婴儿的业务,应该有专门接待、咨询、登记的地方啊?汪永生想起了刚才上楼时,一片静悄悄,好像整幢楼就这个屋子里有人。
  汪永生拿出那张小广告,说:“我们是看了你们贴的广告才来的。”
  赵金华说:“不错,我们刚刚开的这项业务。”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说:“你们先登记一下吧,才两天,已经有几对夫妻登记了,这年头,不会生的人还真多。当然,这对我们是好事。”
  小吴给汪永生和林小蔓倒了两杯茶后,不知什么事,拉门出去了。
  汪永生说:“你们这个公司好像……好像人不多?”
  林小蔓也跟着说:“是啊,赵总裁还亲自接待顾客啊?”
  赵金华说:“我们公司在别处盖了新楼,正在迁移,大部分人都已过去。像我们这样的公司,研究人员是最重要的,是公司的生命线,所以我让他们都先过去,我留守在这儿,直到把这儿的所有事务处理完。”
  林小蔓疑惑地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广告上留公司的新地址?”
  赵金华说:“公司新址没在市里,考虑到来求医的人多在市里住,咨询方便,我们把这项业务的报名地设在了这儿。”
  汪永生问:“这儿做试管婴儿多少钱?”
  赵金华说:“正规医院二万四,我们这儿八千。”
  林小蔓问:“你们的业务范围里有做试管婴儿这一项吗?我想看看你们的营业执照和能证明你们有这项业务的文件,可以吗?”
  赵金华说:“所有的相关文件都在新公司里。你放心,如果我们是黑诊所,哪敢在大门口挂牌营业?”
  这时,小吴突然推门进来,说:“赵总,公司手术室刚刚来电话,说牛博士从美国回来了,还说牛博士在国内待半个月还要去美国,这边报名做试管婴儿的人赶快通知过去。”
  赵金华装模作样地拿起桌子上的本子翻着,说:“第一个报名的先生叫李金堂,妻子叫朱小雪,家住群众路87号,留有电话,不行就按顺序来,先通知他们下午去做吧。”
  赵金华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汪永生一眼,汪永生一下急了,问:“你们公司只有这一个牛博士能做试管婴儿吗?”
  赵金华说:“有几个人都能做,但这个牛博士做的最好,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汪永生说:“赵总,能不能给我们先做?”
  赵金华顿了一下,问:“你们已决定了?”
  汪永生说:“决定了,我们马上回去借……取钱。”
  赵金华说:“钱你们可以迟一步交,如果你们决定了,我让我的司机马上送你们去,牛博士正等着呢。”
  汪永生感动的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下楼时,林小蔓小声责备汪永生说:“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仓促了?我们完全可以迟几天再做,侧面打听一下这个公司。”
  汪永生说:“你没听那女的说吗,最好的医生过几天要去美国,我们还等什么?我知道你因为这地方心里不踏实,你没听赵总说吗,这儿是他们将要淘汰的旧公司,公司的大班人马都已去新公司上班了。再说了,就这地方,虽然楼有点儿旧,但基本在闹市,也还不值个六七百万?放心吧,他们不可能是黑诊所,更不可能是骗子。”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1:29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第二章 试管婴儿
  
  在一间摆满瓶瓶罐罐和各种实验器材的屋子里,牛博士正呆呆地注视着一群蚂蚁。
  那些蚂蚁黑色,个头儿大的能咬死蟋蟀,装在一个玻璃瓶里。半个小时前,牛博士接到了赵金华的电话,然后他就一直注视着这些蚂蚁。
  他的模样儿像是着了魔——好像那些蚂蚁是古代埃及法老墓穴石棺中能令人走火入魔的咒文。
  牛博士业务水平很牛,留过学,是位生物学博士,只是由于他的研究课题大多过于冷僻,即使研究成功了,也很难产生经济效应,所以近些年外界关于他的消息很少。
  想到马上将要进行的试管婴儿手术,牛博士异常兴奋。
  突然,从窗外传来了一阵狗呔声。
  牛博士知道有人来了。
  而且他知道是谁来了。
  
  
  桑塔纳停在了山脚下一幢旧楼前。
  那楼在一个围墙院子里,灰色的砖,灰色的墙,像蹲在山脚下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守墓老人,沉着灰色的脸,说不出的孤独和诡异。
  汪永生和林小蔓本以为赵金华的司机要把他们拉到‘篷康生物技术公司’的新址去,没想到却来到了这么古怪、偏僻的一个地方,惊讶地问:“这是哪儿?来这干什么?”
  赵金华的司机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矮子,陷在驾驶座里像个小孩,一路上汪永生和林小蔓都在担心他会看不见路面而把车冲进沟里去。
  矮子司机说:“这是‘篷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下属研究单位‘篷康生物技术研究所’。外面那个老头儿就是牛博士。”
  汪永生和林小蔓看见车窗外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下车后,汪永生和林小蔓看清了那男人,四十五六岁,中等个头,浓眉,塌鼻,眼镜片厚的像两个放大镜装在了一个眼镜框架上。男人向汪永生伸出手说:“欢迎!欢迎!我就是牛博士,你们是汪先生和林女士吧?”
  汪永生刚握住牛博士的手,桑塔纳突然调了个头离去。
  看着绝尘而去的桑塔纳,林小蔓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忐忑不安。
  
  
  院子里一条凶恶的狼狗疯狂地朝汪永生和林小蔓扑着,但每次都被脖子上的铁链子拽住。
  牛博士的办公室非常奇特,桌子上没有电脑,而摆着一条风干了的约一尺长的蜥蜴,墙上没有名人字画或者奖状什么的,而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蝴蝶标本。整个屋子里飘着一股奇怪的味儿,是动物干尸的味儿。
  牛博士说:“一般人对试管婴儿感到很神秘,其实试管婴儿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神秘。噢,你们对试管婴儿有多少了解,我想听一下。”
  汪永生说:“我想大概有三个步骤吧。首先,顾客提供精子和卵子;其次,由你们来让精子和卵子在体外结合后,把受精卵放进一个特殊的试管里进行培育;最后,等到一定的时候婴儿降生了,我们来取就行了。”
  牛博士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这是烤鸭的做法。精子和卵子在体外结合后,还要把受精卵胚胎植入女方的子宫,经历十月怀胎。”
  汪永生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他一直以为试管婴儿是从试管里呱呱落地的。
  林小蔓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她以前也以为试管婴儿是从试管里落地的,像“克隆人”这种概念一样不好接受,听了牛博士的话后,她发现试管婴儿和正常出生的婴儿并不没有想像那么大的差距——原来也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啊!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2:23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本来,林小蔓还有很多疑惑,但牛博士的热情很快感染了她。当牛博士看了下表,提出可以马上进行手术时,林小蔓竟抛开所有顾虑答应了。汪永生更是恨不得在一个小时内就能有个儿子。
  牛博士的试管婴儿步骤和大医院基本相同,分为十个步骤:
  1、 控制性超排卵。
  2、 监测卵泡。
  3、 取卵。
  4、 取精。
  5、 体外受精。
  6、 胚胎体外培养。
  7、 胚胎移植。
  8、 胚胎移植后补充黄体酮。
  9、 胚胎移植后第14天验晨尿确定是否妊娠。
  10、 妊娠后14天,B超检查胎儿数及胚胎着床部位。
  牛博士那幢实验楼从外表看似乎破旧,里面各类设备居然很齐全,只是整幢楼里似乎只有牛博士一个工作人员,难免让林小蔓和汪永生隐隐觉的诡异。不过牛博士的解释也很合理:“今天是星期六,其他工作人员都休息了。”
  牛博士给林小蔓注射了促排卵药物,说:“这样可以不受月经周期限制,更快地获得卵子。”
  牛博士用B超监测卵子生长,说:“这样可以获得优质的卵子。”
  牛博士似乎看出了这对年青夫妇不时在脸上闪现的疑惑,一边不停地进行着做试管婴儿的各个步骤,一边给两人讲解着,以彻底打消两人的顾虑。
  牛博士对林小蔓进行了局部麻醉,经阴道B超引导将取卵针穿过阴道穹窿,直达卵巢吸取卵子,并在显微镜下将卵子移到含胚胎培养液的培养皿中,置37度的培养箱中培养。
  牛博士给汪永生一个小试杯,说:“去隔壁屋子排些精液来。这杯子是无菌的,留取时注意不要触摸杯缘及杯内。”
  汪永生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牛博士的话,去了隔壁。
  汪永生将盛有精液的的小试杯交给牛博士后,牛博士说:“好了,你们留下电话,可以回去了。我会在四、五个小时后,把处理后的精子与卵子放在同一个培养皿中,共同培养,使其卵子受精。这些受精卵在体外培养48至72小时可以发育到8至16个细胞期胚胎,我会在这些细胞胚胎中筛选出优质胚胎,作为给你妻子子宫移植的对象。”
  一听说要在8到16个细胞胚胎里筛选优质胚胎,汪永生从裤子后兜里摸出了一张百元钞票,递向牛博士说:“博士,那就麻烦你精心些,眼睛放亮些,把跑的最快的、最有活力的细胞胚胎选给我们,我们可不想花八千块钱整个傻子出来。”
  牛博士把汪永生的百元大钞推了回去,义正辞严地说:“做手术送红包是国营医院那一套,我们这是私营企业,赵总对我不错,我不能做有损‘篷康生物’声誉的事。”
  汪永生是个凡人,不懂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但他明白一件事:收红包的医生肯定会比没收的要精心些,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医生是个特殊的行业,生死不就那么一线间吗?
  再说了,送个红包出去,总是有安全感。
  汪永生心想博士是不是嫌一百元少,又从裤子后兜抽了一张,把两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说:“博士,本来要给你买两条烟的,来的匆忙,你自己买吧。”心里却说:“装什么啊装?你以为自己的姓后面多了‘博士’两个字,就真的比别人高尚吗?我看你能装多久?”
  没想到牛博士又把钱推了回来,说:“不妥,不妥,这不妥。”
  汪永生常常送礼,还从来没有遇见过送不出去的,纳闷不已:难道遇见了传说中的真人?
  这时,机灵的林小蔓把汪永生手里的钱夺了过来,一边往牛博士桌子抽屉缝里塞,一边说:“博士的手要做实验,是消过毒的,你不要把钱往他手里递。”
  不知牛博士眼镜片太厚,挡住了视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博士没有拉开抽屉把钱再退回去,神情凝重地说:“你们放心,今天晚上我多加会儿班,把那十几个细胞胚胎一个个进行隔离审查,再放在一起进行综合素质对比,像选‘超女’一样严格地层层进行筛选,PK到最后的那个,就是你们未来的孩子。”
  林小蔓问:“博士,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牛博士说:“后天。后天你们还是先到‘篷康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老公司去找赵总或他的秘书小吴,由他们派车把你们送来。”
  这时,楼下响起了喇叭声,牛博士又说:“车来接你们了,你们下楼吧。”
  还有车接车送!服务周到啊!
  林小蔓又问:“这个手术我们还没办任何手续,我们身上也带了些钱,可以先交些押金。”
  牛博士说:“不急,不急,等你们手术彻底做完了再说吧。”
  汪永生和林小蔓感动得差点儿落泪——全国上下近段时间正在进行一场“先治病,还是先付费”的争论,没想到“先治病,后付费”这一令全国低收入人民梦想的事情,率先在一家私营企业实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5:15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那两个做试管婴儿的年青夫妇走后,牛博士又来到了隔壁有蚂蚁的屋子。
  注视良久,他拿起了蚂蚁瓶。
  他要干什么?
  他的手在抖。
  兴奋?
  还是恐惧?
  
  
  两天后,汪永生和林小蔓果然接到了小吴的电话。两人再次被赵金华的那个矮子司机开车送到了牛博士那儿。
  “篷康生物技术研究所”还是只有牛博士一人。
  牛博士顺利地把胚胎皿中的胚胎移植进了林小蔓子宫内。
  十四天后,汪永生和林小蔓又来到了研究所,牛博士对林小蔓进行验血后说:“恭喜!恭喜!林女士,你怀孕了!”
  林小蔓高兴的跳了起来,真想抱住牛博士的脖子亲一口。
  汪永生则抓住妻子说:“不敢跳,不敢跳,你已经是个怀孕的人,小心肚子里的孩子。”那怜悯的口气与神情,简直就像妻子已是怀胎九月,一不小心就会把孩子蹦出来一样。
  牛博士说:“从现在起,你和正常怀孕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有一样的妊娠反应,需要一样的定期检查,十月怀胎后,也是一样的生法。”
  汪永生从兜里掏出四千块钱说:“博士,我们的经济有些紧张,先付一半,等孩子生下后,再付另一半,你看怎么样?”
  牛博士说:“可以。不过这十月怀胎期间,你们的定期胎位检查、B超检查、生孩子这些事就不用来我这了,去大医院做。另外,由于试管婴儿孩子上学后,或多或少会受到别的孩子的歧视,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你们的孩子是试管婴儿,当然也包括你们去检查的大医院的医生。”
  林小蔓觉的牛博士的话很有道理,说:“谢谢博士的提醒,我们会照你的建议做。”
  汪永生则说:“如果有朋友问,我就说我前两年性功能出了障碍,现在吃药治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小蔓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汪永生早早就让林小蔓休了假,不让她做饭,不让她洗衣,把全部家务揽了起来。怀孕六个月时,汪永生的母亲也住了过来,专职照料儿媳,无微不至。而在林小蔓没有怀孕以前,汪母坚信林小蔓是只不会下蛋的鸡,对这个儿媳极其冷淡。
  还有汪永生的妹妹、林小蔓的小姑子汪璇,因为嫂子不怀孕,甚至怂恿过哥哥和嫂子离婚,而现在却也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三天一个电话,对嫂子嘘寒问暖,还许诺生孩子的一切费用由她来资助垫付。
  林小蔓的怀孕让林家变得空前团结。有时,林小蔓想,如果自己真的一辈子怀不了孕,可真的是汪家的千古罪人了!
  唉!在单位里,女人靠挺起来的乳房获得尊敬。在家庭,女人靠挺起来的肚子。
  
  
  在一间充满动物干尸臭味儿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也在每天掐指推算林小蔓的产期。
  “一百一十八天!还有一百一十八天!”
  牛博士喃喃自语着。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林小蔓的肚子大的像吞了一头小猪。
  为了防止孩子早产,汪永生在预产期前半个月就住进了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们都纳闷,以为他们计算错了日期。妇产科的医生们以前就遇到过这种事,一对夫妻把预产期计算错了一个月,白白在医院里多住了一个月。
  好在医院的环境不错,每天一没事,汪母就扶着儿媳在医院的花坛小径里走走。医生说了,生前多走动有助于生产。如果窝在家里,二十四楼可没这样的条件。
  这天黄昏,汪母扶着儿媳在医院后院的花坛里散步。
  花坛边,是一条平坦的水泥路。这时,一辆盖着白布的运尸车被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护士缓缓推来。两名男护士的脸阴沉沉的,如果他们的表情天生这样,他俩很适合干现在这个工作。
  突然,一股不大不小的风刮来,把运尸车上的裹尸布掀起,落在了花坛林小蔓和汪母的脚下。
  在男护士和林小蔓之间,有一溜长长的宽一米左右的草坪挡着。其中一名男护士看了一眼林小蔓,挤出一线像石头突然裂了条缝般的笑容,说:“麻烦你把白布递过来,行吗?”
  举手之劳的事,一向豪迈的林小蔓丝毫没有多想,蹲下身子,捡起了那裹尸布,递向其中一个男护士。可就在这时,汪母暴喊一声:“不能捡!”
  林小蔓吓了一跳,问:“为什么?”
  汪母脸色很难看,说:“不能捡就是不能捡。”
  可是,那个男护士已接过了裹尸布,一眨眼遮住了尸体,还向汪母扮了个鬼脸,和另一个男护士推着车子离去。
  看见婆婆脸色比鬼还难看,林小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怯生生地问:“妈!怎么了?”
  汪母脸憋得通红,说:“中午电厂发生了凶杀案,那个尸体就是经抢救无效死亡的被害人,像这样的冤魂怨气极重,一般不要去接触他们的东西,免的被鬼缠身。尤其你现在,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万一……万一有点啥可咋办?”
  汪母越说越气,连连跺脚,最后竟扔下儿媳一个人离去。
  林小蔓从不迷信,但婆婆那严肃得近乎悲哀的表情和煞有介事的恐惧语气,禁不住使林小蔓后悔刚才去捡那裹尸布。
  就在林小蔓孤伶伶一个人站在那儿时,刚才两个推尸体的男护士中的一个又走了回来,朝林小蔓怪怪地笑了笑。
  也许那男护是对林小蔓刚才捡裹尸布的举动报之的友好一笑,但却让林小蔓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叮呤呤……”
  林小蔓的手机突然响起,心里正毛毛的她被那铃声吓得差点儿跳起。
  林小蔓抚了一下胸,心想,一定是老公的电话,他刚才从医院出去买东西去了。
  打开手机翻盖,那号码居然不认识。
  林小蔓问:“喂!你是谁?”
  良久,从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幽幽的、像是发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赶快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肚子里怀的是一个怪胎。”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5:57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第三章 分娩惊魂夜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林小蔓打了个冷战,一股麻酥酥的感觉迅速在她全身炸开。
  她问:“你是谁?你说的话什么意思?”
  对方突然挂了电话,手机里只留下嘟嘟的声音。
  林小蔓的心里突突地狂跳,是谁?是谁在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可如果只是个玩笑,只是某个熟人或不认识的人一个低级无聊的恶作剧,为什么自己的心这样狂跳?
  夕阳洒下大片大片的余辉,把远处太平间的灰色砖墙映成了诡异的红色。
  良久,她像个刚从水中潜出的人长长呼吸了一下,心想自己也许由于刚才婆婆一惊一乍的责怪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那电话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而已,一个该拉去枪毙的混蛋的恶作剧而已。
  
  
  林小蔓回妇产科病房的时候,汪母还在生气。
  林小蔓过去听丈夫说过他母亲很迷信,忌讳很多,但没想到会迷信到这个地步,不就是帮太平间的男护士捡了一下盖尸布吗?有那么严重吗?倒是刚刚那个神秘的电话让她心有余悸,虽然她确信那只不过是个恶作剧。
  不一会儿,汪永生兴致勃勃地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大捆十包卫生纸。刚才妇产科的医生说了,生孩子时至少要一包卫生纸铺垫,虽然汪永生没见过生孩子,想象不出一个人怎么能一次用十包卫生纸,但他还是高高兴兴地去准备了。
  自从分娩进入倒计时起,汪永生似乎随时随地都这样乐哈哈的。
  林小蔓最能理解丈夫此时的心情:去年、前年、大前年,整整三年,他们两人为了能生育,不知踏断了多少正规医院和江湖郎中的门槛?!
  想到这儿,林小蔓决定不把刚才那个神秘电话的事告诉丈夫。
  那只不过是个恶作剧而已,为什么要说出来影响大家的情绪呢?
  汪永生见母亲沉着脸坐在一边,问:“妈,你怎么了?”
  汪母斜了儿媳一眼,说:“你问她。”
  汪永生看着林小蔓。林小蔓把刚才捡裹尸布的事说给了丈夫。
  汪永生松了口气,说:“我当你们婆媳之间吵架了呢,这么个事啊?妈,这就是你没道理了,每天医院里都要死人,哪个医生没有碰过死人的东西,照你的道理,就没人敢当医生了?妈!你都成迷信罐罐了,再这样疑神疑鬼的,真要见鬼了……”
  汪母本就生气,见儿子偏向老婆教训自己,忽地站起吼道:“好好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爱怎么怎么吧。”
  汪母甩袖出了病房,与一个正准备进病房的大肚子产妇撞了个满怀,那产妇大叫着:“老太婆!你没长眼睛啊?我孩子出生要是有问题,可找你算帐呢。”
  汪母说:“大肚子!你是怎么说话的?不小心碰你一下,就能把你孩子碰出问题?”
  产妇火光大冒,恶狠狠地说:“那你把你儿媳这么重碰一下,看她会不会生个死胎、怪胎。”
  听到“怪胎”两个字,林小蔓打了个寒噤。这时,林小蔓才意识到刚才那神秘的电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汪母岂是省油的灯,瞬间酝酿出了更毒的话,可没张嘴,就被儿子汪永生拉出了好几米,说:“妈,你别跟她计较,今晚我睡病房照看小蔓,你回家住吧。”
  汪母把毒话咽下了肚,一把甩开儿子的手说:“晦气,晦气,真晦气!”
  毒话咽下虽然憋着难受,但毕竟不是毒药,毒不死人。
  汪永生回病房后,见那同病房的孕妇还在唠唠叨叨地骂,说:“大姐,我妈都走了,你还骂?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任何话都可能成为胎教,你总不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学会骂人吧?”
  
  
  汪母的家在市政府家属楼。
  汪父四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儿子汪永生、女儿汪璇成家买房子后,相继搬了出去,汪母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汪父生前是市政府一个领导,虽然是小小的一个领导,房子可不小,一百四十平方米。
  汪母很迷信。所以有时候一个人很害怕。
  汪母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从小听着老人们的鬼故事长大,可她真正迷信是从汪父死后开始的。四年前的一天,儿子回家说他们单位一个年青人晚上把自己吊死在了办公室,第二天一早上班他第一个发现,就把那悬在门上的年青人抱了下来。当时,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听了儿子的叙述,她觉得非常晦气,觉得不吉利。结果第二天,可怕的事就发生了,老伴在出差时,所乘坐的桑塔纳和一辆十几吨的康明斯大卡车迎面相撞。
  那可能只是个巧合,可汪母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而且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汪母小时候不曾相信的老人们的鬼故事,在年老的时候一个个都相信了。她变的无比迷信而敏感,看见即将临产的儿媳去捡一个惨遭凶杀者的盖尸布,她既害怕又愤怒。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老伴的遗像高高挂在墙上,盯着她。她觉得老伴的笑容和往常不一样,怪怪的。
  她的心突然嘭嘭嘭地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什么事?
  突然,身边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她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杯子扔掉。
  她拿起了话筒。她想可能是儿子的电话。
  话筒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你儿媳肚子里怀的是个怪胎,赶快打掉,否则你们会家破人亡。”
  那声音沉沉的,像在低诉,更像呻吟。汪母像坠入了冰窖,全身都在发抖,哆嗦着问:“你……你是谁……”
  “啪”的一声,对方挂掉了电话。
  那声音像来自地狱的一句咒语一样,在汪母脑子回荡着,死死地控制了她。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6:31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蔓正在病房里接受护士每天例行的血压测量,汪母像个幽灵一样走了进来,对站在床边的儿子说:“你出来一下。”
  汪永生跟着来到了楼道里。
  汪母严肃的表情里透着一丝悲哀,说:“永生,马上让小蔓把孩子打掉。”
  汪永生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妈,你说什么?”
  汪母说:“我说马上让小蔓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汪永生差点儿晕倒:怎么回事?难道母亲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就算生气,也不至于说这种话啊?她想孙子都快想疯了啊?
  汪永生说:“妈,你可千万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从不跟我开玩笑的,突然开一次,会吓着我的。”
  汪母说:“我没跟你开玩笑,小蔓肚子里怀的是怪胎,赶紧打掉。”
  汪永生生气地说:“妈,你胡说什么啊?你是怎么了?中邪了吗?”汪永生说着伸手去摸汪母的额头,汪母推开儿子的手说:“永生,妈没有中邪,昨天下午小蔓冒冒失失去碰死人的东西,我的心就嘭嘭地跳,就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晚上回去后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说……说小蔓怀的是怪胎,劝我们赶快打掉,不然会家破人亡。”
  恶作剧。
  听了汪母的话,汪永生脑子里立刻闪过这三个字。
  是谁这样缺德,开这样低级恶心的玩笑?汪永生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是谁会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心里大骂:操你妈操你奶操你祖宗八代直到原始社会你那个母猿祖宗。可最终汪永生还是不知道自己在骂谁。平时他为人厚道、义气,谁会跟他开这样恶劣的玩笑?
  汪永生说:“妈,你怎么这么愚昧啊?有人在跟你开玩笑,你看不出来?”
  汪母眉头皱的像两条弯曲的毛毛虫,说:“谁会开这样的玩笑?又怎么那样巧,偏偏在小蔓摸死人东西后的晚上?我为什么一晚上都在心跳?你爸爸出车祸前的一天晚上我也是这样的心跳。”
  汪永生从来都不信这些邪门的东西,说:“妈,你的心可以预测灾祸,你去开个预测公司好了。小蔓一直按医生的嘱咐做B超,做了几次了,医生说胎儿很正常,如果是……是怪胎,他们可以看出来,早就终止妊娠了。”
  汪母神经质地说:“对!做B超,做B超可以看出来,马上再做一次,这样可以说服你们相信我的话。”
  看着汪母固执的眼神,汪永生说:“好,那就再做最后一次B超,这样可以说服你。”
  
  
  汪永生进病房对妻子说:“我们现在再去做一次B超吧?”
  林小蔓说:“为什么?医生说B超做多了对胎儿不好。”
  汪永生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林小蔓。林小蔓说:“我昨晚也接到了那个电话,我猜是有人开玩笑,怕影响你和妈的情绪,没有告诉你们,没想到……没想到昨晚把电话还打到了妈妈的家里,太可恶了!”
  汪永生说:“什么影响情绪?你昨晚就该告诉我。把你手机拿出来。”
  林小蔓掏出手机,汪永生翻出了那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手机嘟嘟地呼叫着,好久那边没人接。
  汪永生得意地说:“瞧!做贼心虚的人不敢接。”
  林小蔓说:“也许是公用电话,谁搞恶作剧用自己家的电话啊?”
  汪永生刚要挂掉,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喂”字,汪永生捂住电话,神秘地对妻子说:“嘘,罪犯显形了。”
  电话里接着又传出了一个声音:“喂!你找谁?”
  是个女声,难道是恶作剧者的老婆?
  汪永生问:“你是谁?昨天下午七点半是谁给我妻子的机子打的电话?”
  女声说:“我是卖菜的。下午七点半?这儿是菜市场的磁卡电话,七点半天都快黑了,这儿一般没有人,大概是鬼吧!”
  卖菜的“咔”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汪母由于还在生儿媳的气,一直站在病房外不进来,可当汪永生和林小蔓去做B超时,她紧紧跟在了后面。
  医生说常规的几次B超他们一直做着,孩子正常,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再做,但汪永生为了驱走母亲的心魔,还是征得了医生的同意,在生产前再做一次。
  三人来到了医院B超室门前,排起了队。汪永生从来没有一次见过这么多大肚子,场面相当壮观。
  不一会儿,一个医生开门喊:“林小蔓。”
  林小蔓刚迈进门,汪母也跟着迈进了脚,一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把汪母推出了门外,说:“家里人不能进。”
  汪母似乎生怕医生看不出林小蔓肚子里孩子的问题,说:“医生,让我也进去吧,我站在一边,绝对不打扰你们的工作。”
  女工作人员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景,以为是婆婆想从B超显示屏里看出儿媳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说:“大妈,都什么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你就别进来了。”
  “砰”的一声,B超室的门被关上。
  十分钟后,林小蔓从B超室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化验单。
  汪母急呼呼地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林小蔓高兴地说:“医生说一切正常,说胎儿已成熟,如果想做剖腹产,现在都可以生了。”
  汪母拿过林小蔓手里的化验单,疑神疑鬼地看着,可是她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医生的字永远都像鬼画符般难认。不知道药房的人是否因为这些难认的字开错了药而死过人?
  汪永生说:“妈,这回你相信了吧?那只是个玩笑而已。”
  汪永嘴里这么说,心里也在苦苦地思索着:到底是谁在开这样的玩笑?
  
  
  没有人知道汪母到底被B超检查结果说服没有,她又开始服侍起儿媳,但她眼睛里时不时闪过的一丝焦虑,使林小蔓觉得婆婆并没有真正除掉心魔。也难怪,别说婆婆这样一个迷信固执的人,就连自己这样一个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的人,在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后,都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呢。
  一晃又过去几天,离预产期还有两天。
  林小蔓觉得肚子里动的越来越厉害,尤其晚上,在她准备睡觉时,肚子里开始翻腾,持续很久,有时简直要把已撑的薄薄的肚皮撞破。胎儿的世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
  这天午夜十二点,汪永生坐在床边给林小蔓削苹果,汪母去上厕所。
  厕所在楼道的顶头,灯很暗。
  汪母刚蹲下,腰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汪母的手机是汪父死前用的那个,菲利浦,铁壳光板板那种,待机时间长,耐摔,很适合老年人用,汪母已经不小心掉在地上几次了,但却完好无损。是谁?是谁这么晚了来电话?她是个老年人,基本上没有社交圈子,平时只有子女给她打电话,难道是女儿汪璇?对!肯定是,她和女婿乘晚上九点的飞机去海南旅游了,应该是这个时间到达海南,一定是来电话报平安的。
  手机屏上的来电显示不是她女儿的手机号。
  那号码很熟悉,非常的熟悉。
  那是她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汪母的头皮迅速传遍全身——除了她,只有儿子和女儿有她家门上的钥匙,儿子和儿媳在病房里,女儿和女婿在海南,她家的电话怎么会打过来?!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9:07:59 | 显示全部楼层 IP:湖南长沙
  汪母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心里嘭嘭嘭地狂跳。是谁?是谁在她家里给她拨电话?
  她多么想听到是她女儿的声音,听到她女儿说:“妈,今天是愚人节,我跟你开了个玩笑,其实我们没有去海南,现在在咱家里……”
  除此之外,任何人的声音都不正常。
  她等待着,等待着手机里的声音。
  没有声音。手机里居然没有声音。
  如果说有,也只是细微的磁磁电流声。
  他全身麻酥酥的像有电流通过——没有声音比有声音更可怕——难道她家里的电话会自己拨过来?
  她想说一声“喂”,可是他的舌头僵着,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手机里电流声越来越响,像一条毒蛇绕着她家电话那头的话筒不停地嗞嗞吐舌。
  终于,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了声:“喂,你……你是谁?”
  还是没有声音。
  像是对方在故意吓唬她,吊她的胃口,又像是电话那头根本就没有人。
  就在她恐惧得快要窒息时,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老伴……阻止……怪胎……”
  一共六个字,断断续续,似有若无,像是从一个被人掐着脖子的喉咙里发出的。
  如果不是她的耳朵紧紧贴着手机,她几乎听不清。
  可是她听清了。
  在她听清的同时,她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
  老伴?对方称她老伴?天哪!只有她丈夫才这么称呼她,而她丈夫已死了几年了。
  
  
  在汪母去上厕所时,林小蔓的肚子痛了起来。
  难道要生了?汪永生高兴啊,急匆匆去把值班医生叫了过来。医生给林小蔓量了血压,检查了胎心,说:“这是阵痛,说明快生了。当然,我说的快生了也要痛几个小时甚至更长。”
  医生刚出去,汪母就走了进来,她的眼神像个幽灵,但汪永生没看出来,高兴地说:“妈,小蔓肚子开始痛了,医生说要生了。”
  汪母几乎是吼着说:“不能生。马上打掉。”
  别说汪永生和林小蔓,连同病房那个和汪母吵过架的孕妇都呆呆地望着汪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一个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汪永生紧皱眉头问:“妈,又怎么了?”
  汪母把儿子拉出了病房,颤抖着说:“你爸爸……你爸爸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说让我阻止怪胎……”
  汪永生简直要晕了——他爸爸已死了几年了,怎么会打电话来?
  汪母从腰里掏出手机,颤抖着调着号码说:“我知道你不信,我知道你不信,我调号码给你看,是咱家的号码……”
  
  
  汪永生和婆婆出去后,林小蔓的阵痛又发作起来,她咬着牙尽量不出声,却忍不住在床上扭动着。
  这时,床头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想一定是娘家妈打来电话问候的,忍痛抓起手机,却发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婆婆家里的电话。林小蔓并不知道汪母是不是让别人住在家里看门,对此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
  而当林小蔓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时,吓得在床上跳了起来。
  那声音像一个被人掐住脖子的喉咙发出的:“儿媳……阻止……怪胎……”
  这世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叫她儿媳,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人已经死了。而那声音却是个男音。
  
  (待续,每日更新)
  


作者:盛飞鹤  回复日期:2006-6-8 14:07:00  

  当汪永生和汪母铁青着脸走进病房时,林小蔓痛得在床上直打滚。突然,林小蔓感到下身有股热乎乎的液体流出,她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传说中的羊水破了?
  医生很快被叫进来了。她让林小蔓脱掉裤子,用戴手套的手在她下身粗暴地一搅,把沾着黏液的指头在灯下观察了一下,说:“是羊水破了。”
  汪永生紧张地说:“医生,我听说胎儿的营养都来自羊水,羊水破了,万一一时生不下来,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医生说:“这是种误解,羊水并不是胎儿的营养源,羊水其实是胎儿的粪便,胎儿的营养源通过脐带来自胎盘。羊水对胎儿起保护作用,羊水破了对胎儿有一定危险,比如可能会使胎儿感染,会使胎儿脐带脱落,还有其它一些并发症,但二十四小时内,一般不会有问题。”
  林小蔓怀胎十月,每次做B超检查,医生都会说羊水怎么怎么怎么的,在汪永生心目中像圣水一样神秘的羊水终于被这名医生揭开了面纱,原来就是胎儿在母亲肚子里闭门苦练十月拉的粪便啊!
  医生给林小蔓处理了一下说:“宫口连一指都没开呢,你觉得下面开了再叫我。”
  站在一边像鬼一样阴沉着脸的汪母突然说:“医生,我儿媳怀的孩子……有问题,我们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打胎?”
  医生是个接生了二十年的产婆,经她手接生的孩子现在都已可以组建成一个师,还从没遇到过在产房里要求打胎的,眼镜差点儿掉下来,说:“什么?孩子有问题?难道……难道你儿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儿子的?”
  医生的话虽然难听,但汪母不着边际的话让她听着只能这样理解。
  汪永生把母亲推出了病房说:“妈,你听我说,刚才咱家里给你打过来的电话,一定是前几天给你和小蔓打恶作剧电话的那个人搞的,一定是这个狗杂种进到了咱家里,用咱家的电话装神弄鬼吓唬你的,你可千万别上当,今晚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汪母说:“这不可能。我出门时,把防盗门的三个保险都锁上了,没人能进的去,而且,咱家在五楼,谁能爬到阳台上去?”
  汪永生心里也咯噔,是啊,谁能爬到五楼去?
  这时,那个医生走了出来说:“你们母子别再争了,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都已成了一个生命,即将诞生,想打胎,早干什么去了?孩子出生后,我建议你们去做个DNA,以确认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林小蔓的阵痛每隔三分钟来一次,每次持续一分钟。每当来时,圆圆的肚子硬的像块铁,尾椎象要被什么东西撑开似的疼,而且这种疼痛具有扩张性,好象要把全身的骨架拆散一样。
  林小蔓疼得在床上乱滚乱叫。汪永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这个时候,男人再心疼,除了紧紧抓住妻子的手,或任妻子的手在自己的胳膊上、身上乱抓外,帮不上一点儿忙。
  凌晨二点时,医生来看了一次,用手在林小蔓的阴道口搅了一下,说:“情况还不错,宫口有一指了,等宫口有三指时,你们叫我。”
  林小蔓觉得医生用指头在她阴道里搅的那一下非常粗暴,自己宫口开的那一指简直就是她用手搅开的。
  凌晨三点,林小蔓的阵痛加剧,一波接一波,几乎没有间断,而在那短短的不疼的间隙里,林小蔓比任何时候都感觉到了健康、平安甚至生命的意义。林小蔓死死抓住汪永生,他虽然站在那儿帮不上一点儿忙,但却深切感觉到妻子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似乎生怕他消失。汪永生虽然极不喜欢这场面,但他不可能离开,妈妈被那个诡异的电话搞的神经兮兮,目光呆滞地站在一边,今晚看来只能靠他了。
  凌晨三点半,林小蔓已疼得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汪永生把医生叫了来,医生带着一个护士检查了一下林小蔓的宫口,说:“嗯,又开了些,可以上产床了。”
  汪永生把林小蔓抱到了隔壁产房,然后看见了传说中的产床。
  那是汪永生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张床:首先通体铁制,似乎怕产妇翻腾时把床弄散架,铁制的结实;其次是高,没有一米也有八九十公分。显然是为了医生操作方便,但如果产妇在上面翻腾的厉害,万一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第三是产床两边有两个夹腿的铁圈卡子,使产床看上去像个带脚镣的刑具。
  整个产床都是站在医生方便的角度设计的,非常的不人性化。据说产妇生产时心理状态非常最要,不能太紧张,不知道有没有产妇因为这种模样儿冷酷、恐怖的产床精神紧张而发生难产。
  汪永生把妻子抱上了传说中的产床后,医生把氧气罩戴到林小蔓的嘴上说:“等宫口再开些,我们再来。”然后和护士出去了。
  产房只剩下了林小蔓、汪永生、汪母三个人。
  看见母亲呆滞的目光像失了魂一样,汪永生顿生怜悯之情,说:“妈!我在这儿,你回病房休息吧。”
  
  
  汪母刚走出产房,手机突然响起。她全身一震,似乎料到了是谁的电话。
  除过她家里那个鬼电话,谁会在凌晨三四点打电话?
  果然还是自己家里的座机号码,果然还是那可怕的断断续续的梦魇般的声音:“老伴……试管婴儿……魔鬼换掉了儿子的精液……小魔王要出生……害我们全家……阴阳两隔……我只能用此法告诉你……杀掉胎儿……快……快……”
  接下来是嘟嘟声。
  汪母把这些断断续续的、可怕的话语串在了一起,很快明白了一切。
  她对邪门歪道的东西,理解力极强。
  汪永生虽然没有告诉别人试管婴儿的事,但却告诉过他母亲。他没有钱,需要母亲的资助。
  
  
  凌晨四点,林小蔓已疼得呼天喊地,像旱岸上的鲤鱼般在产床上翻腾,一把一把地揪着嘴里的氧气罩。要不是汪永生死死按着她,她已不知从高高的产床上摔下了多少回,要不是汪永生在旁护着,她可能把产床边的氧气罐都已推翻。
  而医生和护士似乎早已习惯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并没有因为她的喊叫而过来,似乎她们已掐算好了生产时间,并且掐到了几点几分几秒,只等孩子露出半个脑袋时才来。汪永生不敢想象产房里如果没有丈夫,没有亲人,此时此刻的产妇将会怎样。
  凌晨四点半,医生和护士聊着一个菜谱的做法终于进来了。医生撩起林小蔓的产裙看了一眼,说:“宫口开了,开始准备。”
  直到这时,医生和护士似乎才开始把这当回事。在护士的帮助下,医生戴上了消毒手套,开始做一些准备工作。
  林小蔓大汗淋漓,泪水四溢,头发紧贴在脸上。她已疼得神智不清,嘴里开始胡乱呜咽:“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疼死我了……医生!求求你,求求你,给我打一针麻药,把我肚子拉开,把孩子取出来算了……永生!永生!咱不要孩子了,咱不要孩子了,你爸爸刚才打电话来了,说孩子是个怪胎,咱们不生了……”
  林小蔓在忍受着巨大的身体疼痛时,还忍受着巨大的精神恐惧。
  医生像蓝球场边的教练一样,背负着双手说:“再接再厉!你吃了那么多苦,马上就要成功了。”
  护士则像蓝球场边的队友,有节奏地喊着:“加油!加油!加油!”
  这时,眼神像鬼一样直勾勾盯着林小蔓的汪母,突然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水果刀。
  就在汪母举起刀子准备刺向林小蔓圆鼓鼓的肚子里,汪永生鬼使神差地刚好抬起了头,冲上去一把夺下了汪母的水果刀。
  这骇人一幕把医生和护士吓坏了。人生人,吓死人,本来就十万火急的场面再多个疯子,产房简直要炸开了锅。在汪永生疯狂地把母亲推出产房时,护士给医院门卫保安打了个电话。
  三分钟后,冲上来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把汪母架了出去,控制在了门卫室里。
  也就在这时,惊魂未定的医生看了眼林小蔓的下身,说:“宫口开了,要生了。”
  



  汪永生望去,看见林小蔓两腿间的宫口里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是什么?那是什么?汪永生惊恐地想。
  从来没见过生孩子的汪永生吓得倒退一步,瞳孔扩大了两倍,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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